翻譯:Wendy Chang
2016年倒數兩天,我家的雙胞胎滿六個月了,身為一個盡責的爸爸,當然帶他們到醫院接種疫苗。我填完醫院給的表格然後交給護士,護士看了看,然後要我也把「母親」那欄補上。我點點頭,把表格拿了回來。因為當時是早上,我沒心情再次出櫃說我是個同志,透過代理孕母才有了這對雙胞胎,所以無法在「母親」那欄填上名字。因為時間真的太早了,而且後面還有病人在排隊,安靜地看著。
我盯著表格看,然後想著這件事在孩子們成年之前會重演上千遍,甚至在他們成年之後還會繼續發生。拿著筆,我把「母親」那格劃掉,再把表格交還給護士,我的另一半抱著寶寶站在一旁,輕聲告訴護士說:沒有媽媽。他還告訴她,我們之前已經有來過醫院,她可不可以查一下紀錄。
她看著表格,接著望著我,最後看著孩子們,會心一笑,然後繼續她手上忙碌的工作,幫醫生一同為寶寶打針並安撫他們。我想從那刻開始應該可以跟護士和平相處。
根據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法學院威廉姆斯研究所進行的一項調查,目前約有64萬6,500對同性伴侶居住在美國,而其中約有300萬個LGBT美國人有過孩子,多達600萬美國兒童有LGBT父母。超過12萬5,000個同性家庭(19%),包含近22萬名18歲以下的孩子。
但這僅僅是美國而已,該國的最高法院最終在2015年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在美國之前還有21個國家已經立法保障同性婚姻的平等性,雖然說這些國家的人口跟美國比起來相對小,但我就假設他們同志相關的數據比例會跟美國差不多(如果不是更高的話)。
這也是為什麼我一直對台灣通過同性婚姻感到樂觀並懷抱希望,因為現在全世界已經有上千萬個快樂的同志家庭,同性婚姻不是新的東西。
成為一個同志爸爸,我需要通過一堆研究或是測驗,不管是在醫療、法律、還是經濟上,這也無關乎是在台灣還是美國,去過的機關包含試管受精診所、代孕機構、還有考量一堆保險方案。代理孕母在台灣不合法,所以我的雙胞胎其實是在美國南加州出生的。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從台北飛到舊金山,只為了參加一個會議討論「當男人有小孩」,我原本以為是幾個想要有孩子的同志爸爸們,圍成一圈分享資訊,但沒想到的是當我開門走入會場,會看到各種不同人種、民族、年齡的同志們,大家都來找尋成為爸爸的方法。
Photo Credit: Jay LinJay Lin與他的寶貝雙胞胎
現在在台灣,我很驚喜的是自己已經可以加入一個同志家庭團體,裡面有超過100個同志家庭,不管是男同志還是女同志所組成的,都拿出勇氣,努力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成為令人驕傲的父母,有許多人是我現在的好朋友跟好盟友。
儘管面對工作和養育子女的嚴峻考驗,我們當中不少人在過去幾個月還是努力規劃立法遊說,或是參與婚姻平權相關的集會,爭取婚姻平等不再只關乎我們的權益,也與下一代息息相關。對於孩子,我們有義務確保他們可以在不受歧視的環境下成長,不因他們的父母是同志而受到輕視,這個重擔在我們身上。我們將他們帶到這個世界上,不是要讓他們受苦,而是因為愛,在一個受保護的環境下愛他們,幫助孩子們發展健全的人格,日後對於社會以及人類的進步有所貢獻。
我相信不管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大部分的父母都一定有相同的信念;直接認為同志父母就是不適任、不自然的人,一定沒有跟我們任何一個人接觸過,如果他們有接觸過我們,就會知道我們跟所有的父母親都一樣——無條件地愛著孩子。我們需要的只是一個安全、健康的環境讓孩子成長,唯一的不同只是當我們去醫院時,要悄悄地把表格上某些欄位劃掉,但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做的不是劃掉欄位,而是可以把另一位伴侶的名字也寫上去,他只是剛好也是「爸爸」而已。
在那天來臨之前,我會對那些給予我安慰性微笑的人回以我的「同志爸爸論」。
本文原發表於The News Lens International,標題:It's No Longer Just About Us; A Gay Dad in Taiwan Searching for Comforting Smi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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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稿編輯:楊之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