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一切我都受夠了！不要再說了！」
女孩傷心的哭著，她不敢相信剛才那些殘忍的話，是出自她最愛的父母的口中。

「妳這什麼態度阿？才唸妳個幾句而已，就跟我在那邊大小聲阿？妳自己看看妳那什麼成績，能夠考上隨便一間公立大學我就阿彌陀佛了啦！」

女孩的爸爸輕視的大聲吼罵著，「養妳到這麼大也不知道要幹嘛，成天只會花我們的錢，妳休學去工作算啦，讀那什麼書啊？讀又讀不好！乾脆明天我就去幫妳辦休學算啦！」

女孩哭的更兇，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不能自己的哭泣。

『啪──！』

突如其來的巴掌聲，劃破了凍結的空氣，抑止了女孩的哭泣。

她抬頭望向十七年來不曾打過她的父親，「你打我？」

任由臉上的紅印發熱發燙的在灼燒她的肌膚、她的神經，女孩靜靜的看著父親，又問了一次，「你打我......?」

儘管淚水已在眼框打滾了許久，然而女孩似是被下了咒語般，沒有眨眼半下。

女孩的父親看著自己的手，那隻讓自己女兒臉上烙下五條令人怵目驚心的紅痕的右手。他錯愕的不知該說些什麼，十七年來，他向來最寶貝、最捨不得打的女兒，居然在今天被他的衝動給打傷了。

「我......」他感到非常的後悔，後悔的說不出話來。

女孩緩緩地抬起左手撫著發燙的臉頰，眼神空洞的說，「原本很痛的，都因為它而不痛了。」
女孩想用這句話告訴她爸爸，原本她敬愛他的心，已經被他親手摧毀了。

她轉過身，有點搖晃的走回房間，關上房門並上鎖。

『喀！』上鎖的剎那，她心房的門，也一併上了一道打不開的鎖。

拖著無力又沉重的身軀，她倒向床鋪，以枕頭和棉被當衛生紙，她無聲且無止盡的在沉靜的黑夜裡哭泣。

也不知道到底哭了多久，女孩最後是累的睡著了。

睫毛上懸掛著悲傷的淚珠，臉頰上被畫上兩條難過的淚痕，枕頭因她情緒的崩潰而染濕了一大片，她是懷著怎樣沉重的悲傷睡去。

而在這安靜的夜裡，夾雜著女孩被傷心打亂的呼吸聲，安靜，也顯得沒那麼孤單寂寞了。

***

天亮了，又是一個燦爛的天。

女孩一如往常的早起去上學。

一如往常的去公車站牌等公車，一如往常的頂著艷陽走去教室自習。
一如往常的跟朋友聊天，一如往常的準備下一節的小考。
一如往常的結束了今天，一如往常的踏上了回家的路......

她邊收拾自己的書包，邊想著怎麼辦。她，不想回去那個家。
那個永遠充滿著爭吵與不和諧的家。
她的動作緩慢了起來，而在一旁等著她的朋友催促她快一點，「快點，要去補習耶！」
〝對......今天要補習喔......〞女孩遲鈍的笑笑。

渾渾噩噩的上完了課，女孩還是不想回到家。
晚上十點多，她在台北的街頭失魂的遊走。
「小心──！」
急促刺耳的煞車聲拉回了女孩的注意，若不是她朋友拉她一把，她早已被高速行駛的轎車給撞成重傷了吧。

「妳在想什麼阿，很危險很危險的耶！」朋友板起面孔的罵，「萬一被撞到怎麼辦......？」說著說著，她都哭了出來。「要是、要是妳被撞到了，那我們大家要怎麼辦？少妳一個，我們畢業怎麼辦......？」

女孩很訝異，她以為自己的存在是那麼的不重要的。
然而，朋友的這一番話，讓她重新審視了自己。
「對不起嘛，妳不要哭了喔。我下次會小心的，真的，不然我就請妳喝飲料！」
「就這樣？只有飲料喔？」
「那......再外加冰淇淋？」
朋友破涕為笑，「好阿，來打勾勾約定！」


兩個女孩像小孩子般的在台北深夜的街頭約定，約定那個，永遠不會實現的約定。

***

還是回到家了，她不發一語的拿起衣物到浴室洗澡。

〝唉...好煩喔......〞
用溫水沖洗著疲累的身軀，她無力的吸著沒有氧氣的空氣。
窗戶是密閉著的，門是關上的，熱水在沖著，氧氣在逐漸被消耗著。
她的頭越來越暈，「奇怪......是想睡覺了嗎......？」
依然是無力的回應自己，她換上衣服從浴室裡走出來。走回自己的房間，點上舒緩眼睛的藥水，便沉沉的睡了。

『妳會死...妳會死...』女孩的夢裡，不斷的出現這個恐怖的聲音。
「你是誰？為什麼要我死？」她驚恐的望向夢的深處，一片荒蕪的黑暗，她看不到聲音的來源。
『妳會死...哈哈哈......妳會死...』恐怖的聲音多了幾分興奮，那讓人聽起來更加毛骨悚然。
女孩害怕的尖叫，「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會死...！」
突然間，銀色的亮光邪惡的閃耀在夢的空間，「哈哈哈，妳得死，我會讓妳死！哈哈哈哈......」那恐怖的笑聲迴蕩在女孩的腦海，迴蕩著，又迴蕩著。

「不、不、不──！」她從夢中驚醒，滿身是汗，而家人都在她的身旁陪伴著她。「你們怎麼在這裡？」她問。
「妳一直在尖叫，我們就跑來看妳怎麼了。妳是不是做惡夢阿，可是我們怎麼叫妳都叫不醒耶，怎麼了？妳夢到什麼了？」女孩的媽媽關切的問，邊拍著女孩的背，想舒緩她的恐慌。

「我...我......」女孩說不出話來，只是任由眼淚在眼框打轉，無意識的哭泣著。
「乖...乖，不要怕，爸爸媽媽都在這裡，乖，不要怕喔......」母親將女孩抱在懷裡，一邊說著溫柔的話語，安撫了女孩的情緒。
「媽...我...我......」每當女孩想試著講出那個惡夢，她的眼淚就不能自己的流著。「媽，我沒事了。」嘗試了好幾遍的女孩，最後只能說出這句我沒事而已。

等到父母和弟弟都回去各自房間睡覺後，女孩怎麼也不敢再閉上眼睛入睡，她害怕剛剛的聲音又出現，她害怕那種詭譎的氣氛。於是她拿起書來看，她想，只要她轉移注意力就好了，對，轉移注意力，就不用害怕了。

一直到了早晨，女孩都一直努力的用功著。

***

又是新的一天，女孩的恐懼感少了一些，但仍然是令她害怕的感覺，手足無措的不曉得該怎麼辦才好。

夢的內容是否可以跟朋友說？

她慌了，帶著這樣亂糟糟的心情去上學。

一整天下來，她都在懼怕自己是不是真的會死。沒有跟同學說出自己的夢，她只是很小心的在學校生活著。
終於熬到了放學，她搭上公車回家。

『嗶──嗶──』刷悠遊卡的機器發出了異常的聲音。
〝平常都是『嗶嗶─』，今天怎麼變成拉長的聲音了？〞女孩內心充滿了疑惑。〝大概是壞掉了吧！〞她走到熟悉的座位坐下。
今天公車上的乘客只有她一個人，也讓她感到困惑，因為平常哪幾個人會跟她一樣搭這班公車回家，她是知道的。但是今天那些人都沒有跟著她一起上車，到底是怎麼回事。

所有的疑問，她都沒有解答，而疑問也漸漸的隨著車速的加快而漸漸的消失。

「司機先生...有必要開這麼快嗎......？」她大聲的問坐在駕駛座的司機。
「司機先生？」她見司機都沒有回應她，於是起身向前再詢問一次。
「司機先生...可不可以...別開...這麼快......？阿──」她害怕的抓住欄杆，因為她發現駕駛座上的司機是個假人。
「救...救命阿......」她慌亂的從書包中找到了手機，想要打電話求救。「收不到訊號？怎...怎麼可能阿......」電話無法成為救援的工具，她開始擔心等下自己會葬身在這班死亡公車上。
『下一站，妳家...接近...妳家......』曾在女孩夢裡出現過的聲音，此時出現在公車上的播報聲，『下車吧，我讓妳安全的下車...哈哈哈哈.....』
女孩不停的顫抖，「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我死......你是誰，你說啊！」
『下車吧......我說，妳可以下車了......哈哈哈......』
急促的煞車，女孩的頭撞上了公車的強化玻璃，「好痛......」
『這只是給妳的飯前開胃菜，還沒上主餐呢......哈哈哈......』
公車又急速的向前行駛，女孩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到底...怎麼一回事......？」

***

有人想致我於死地？還是真的有死神要來帶我走？

像是這樣恐怖的問題，已經在她的心裡問了幾百回。
自從上次的公車事件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聲音，但是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更加的虛弱。常常上課上到一半就不支倒地的暈倒，吃飯也會吃到一半就感到反胃的吐出來。和爸媽的感情也一樣的糟糕，沒有好轉。成績因為身體的虛弱一天比一天還要糟，爸媽一天又一天的數落著她。身心俱疲，她真的好累了。

〝是不是，我，真的會被那個聲音帶走？〞她不只一次的想著。


這天，聲音又再次的出現。
『哈哈哈......妳會死，我說過妳會死的......』
女孩虛軟的回答，「我會死...？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我死......」淚水緩緩的從眼角流下，「你到底是誰......」

『死神，我是喜歡折磨人的死神。』

聲音留下這句話的回音，然後就消失了。

***

不甘心是被死神帶走的女孩，她決定靠自己結束生命，結束一切的難過。
她爬上自己住家的頂樓，沒有預警的，她跳了下去。沒有人知道，她在這一刻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沒有人知曉，她結束了一切的傷痛，再也沒有人會知道......除了拿著鐮刀邪笑的死神。

女孩用了一種最痛又最快速的方式結束自己。

「我不會讓你帶我走的，我要自己走。」她倔強的朝著死神大吼。
『哈哈哈......反正妳死就好，反正我只是奉命行事。』死神拿下面具，恐怖的笑著。『反正反正，妳活著也很痛苦嘛，妳不是一直想死嘛？這樣不是正好，我剛剛好帶妳走呢！哈哈哈哈......』

「你話真多，我想死關你什麼事阿？」
『業績多一個，比較好啊！』
「哼！」
『妳這小女孩脾氣很差耶，走了，帶妳去找老大。』
死神戴回面具，用鐮刀勾著女孩，消失在城市的盡頭。

***

『老大，多記我一個業績喔！』死神扔下女孩，開心的消失。
「妳是...？」看起來很和藹的「老大」親切的問女孩她的名字。
「叫什麼很重要嗎？還不都死人。」
「不，因為死神101號很容易搞錯對象，所以我要問一下確認。」
「蛤？弄錯對象？」女孩驚訝的發出疑問。
「對阿，所以我要確認妳哪位，是不是有在死亡NB的名單上出現，如果弄錯了，我可以趁妳陽時還沒耗盡前，趕快把妳送回去阿。」女孩眼前的「老大」看起來不是在講笑話，女孩趕緊把自己的名字給報上。
「有嗎有嗎？有沒有在你的死亡NB上？」她緊張了起來，希望沒有，我有好多的事情沒有完成，拜託，最好是場烏龍，趕快讓她回去！
只見「老大」的臉色凝重，「妳...沒有出現在NB上......」
「呼...那可以送我回去了嗎？」她鬆了口氣，好險好險，不用死。

「可是...」
「可是？」
「可是妳...」
「可是我...？」
「唉，小妹妹，妳自殺了。」
「欸對，我自殺了，所以呢？」
「所以我沒辦法幫妳回去。」
「欸都...為什麼不行？」
「因為妳是自己死，不是死神101號弄死的啊！」
「呃......」女孩尷尬了。
「所以說，妳無法回去陽間了......」
「呃......」
「可是妳好像有很多事情還沒完成，對吧？」
「呃...嗯...」
「妳現在只能回去人界，但是不能回陽了。」
「喔...那個，那我可以重新投胎嗎？」
「妳想要投胎喔，等妳沒有牽掛才可以耶！」
「所以，我現在回去人界，是要把所有會令我牽掛的事情都完成囉？」
「對，可以這麼說。」
「喔......我了解了。」

***

「老大」把女孩送回了人界。
只是女孩已不再是人類，她成了透明的。

其實女孩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透明了，方才的對話，她完全沒有記憶。

「我回來了喔！」女孩跟平常一樣的回到自己的家，大聲的喊著我回來了。
「奇怪，大家都不在嗎？」平常，一定會有人跟自己說好蠢的阿，怎麼今天沒有呢？一進門，她發現，大家都在家阿，但是都對她視若無睹。

「欸欸，媽媽？」她走到母親的面前，想引起母親的注意。
「阿弟阿，你姊姊怎麼兩天沒回家了？」母親擔憂的問起小弟。
「媽，我在這裡耶，我有回來啊！」女孩奇怪母親的話語。
「阿災，她大概跑去跟朋友鬼混了，因為跟你們每天吵架，她才會不爽回來啦！」小弟無所謂的說著，「姊她會回來的啦，不用擔心。」

「今天愚人節喔？我明明在這裡大家幹嘛要裝作沒看到啊！」
女孩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很不開心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

「老公，要不要報警？」
「嗯...報警好了，她都一直沒回來，我怕她出事了。」

「幹嘛報警，我在這裡耶！老爸、老媽？我在這裡喔！」她聽見爸媽的話，趕緊從房間衝出來，跑到他們的面前亂晃，「我在這裡喔~~~！」

然而，她的父母沒有看見她，繼續著剛才的動作，打電話報警。

女孩終於感到不對勁了，她衝去廁所照鏡子，「沒有......沒有......」
鏡子上，映不出她的臉龐。
「不，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又衝回去房間，顫抖的想抓起她的枕頭，這時候她才發現，她什麼東西也抓不住。「不要......我不要......」女孩悲傷的哭泣，「我不要......」

『哈哈哈哈......老大送妳回來耶......』
「你是誰？」
『哈哈哈......脾氣不好的小孩，我是死神啊！』
〝死神101號最會把人家的名字搞錯了......〞
有個人的聲音在女孩的腦海裡響起。
「死神101號？」
『老大告訴妳了嘛！』
恐怖的聲音在笑著，女孩的記憶也頓時都回到自己的身上。
「都是你，你害我自殺，害我不能回到陽間！」
『反正妳本來就要死啊！』
「是你搞錯了，你老大說NB上沒有我的名字！」
『阿哈哈哈......』死神尷尬的想要往回跑。
「你給我站住！」女孩拉住死神的鐮刀。「不准跑！」
死神跑不了，然而女孩悲哀的發現，她抓不住她的東西，卻抓住了死神，所以，她真的是死了。

***

「現在怎麼辦？」女孩問一旁的死神。
『我哪知道怎麼辦，妳不要一直抓著我的鐮刀，放開啦！』
「你好意思說喔？我打電話給你們老大喔！」女孩從口袋摸出一張紙條，「哈，我記得，這是你們老大給我的號碼。」
死神害怕的央求女孩，『欸，打個商量，不要打給老大啦！我搞烏龍已經死定了...不會早講喔，阿妳是叫什麼啦，為什麼我會搞錯啦......』
「哼，你會搞錯也是情有可原，因為另一個要死的女生跟我同名同姓。」女孩感到無奈與哀傷。「但是，她住在綠島耶，你跑來台灣本島幹嘛？」

『............』

「算了，死了都死了，我想趕快投胎，不要這樣透明的晃著。」女孩釋懷的說。「不過你要陪我，雖然你是笨蛋，你還是要陪我！」

「首先，還是先回家吧。」

***

「嗚嗚......我的女兒阿......」
女孩一回到家，就發現母親哭的不能自己的趴在她的床上。
她的父親也滿臉的淚水，「老婆......」
「大家都...都發現我已經走了......」女孩喃喃的自語。
『嗯...反正反正，大家總有一天會在同一個地方再見面的嘛，妳就不要太難過了啦！』死神打哈哈的說。
「死神101，你是白痴喔！」
『......』
「我想，聽聽他們怎麼說...我走了，他們會怎麼說......」女孩的心情其實很不安，她很怕家人是開心她走的。

「好端端的......怎麼...怎麼就這樣自殺了......」母親哭的更兇了，呼吸急促的快讓她昏倒。
「都怪我...都怪我打她一巴掌......」父親自責的打自己，「都怪我...從小到大沒打過她，就這麼的衝動，把她打到了絕路了......」
「爸、媽，你們不要這樣啦.......」小弟似乎是唯一冷靜的，他想幫忙爸媽平緩失去姊姊的心情，「姊她......姊她一定......」然而，小弟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姊她那麼皮，老是跟我吵架，她一定...她一定......」用手抹了又抹，眼淚還是沒有止住的流，「嗚...嗚......姊......妳回來啊！姊，妳回來啊！」
站在一旁的女孩，也跟著哭泣。「弟...姊姊回來了，我在這裡，弟，我在這裡......媽...爸...不要哭了...我在這裡...我在這裡......」明知道自己說的再多，自己最親愛的家人是怎麼也聽不見了，但是，女孩還是努力的想要讓他們知道，她在這裡......
一直以為自己的存在，對於家人而言，是不重要的。
今天，讓她終於明白，她好愛他們，他們也好愛她。
只是，時間錯了，她已經死了。
當她最愛的父母和小弟抱在一起為她痛哭的時候，她只能伸出雙手，像空氣一樣的環抱他們，再也沒有任何的感覺，但是她感到好心痛。

***

「死神101，你還我生命好不好......」女孩第一萬遍的求死神還她生命。
『老大都還不了了，我拿什麼還？』
女孩更難過了，對阿，死神的老大都幫不了我，還奢求死神會幫我嗎？
『好了啦，妳不要難過了啦......』
「學校......」
『啊？』
女孩突然說要去學校，死神被她搞的糊裡糊塗的，接著，就跟著她跑到學校去了。

***

好久沒來的學校，其實也不過才兩三天，不曉得大家怎麼了。
女孩這樣想著，她一邊來到了自己的班上。
〝還是透明的，感覺真的好悲哀。〞
班上瀰漫著一股哀愁的氣氛，「不會大家也都知道我掛了吧？」
班導在講台上難過的宣布：「各位同學......我們失去了一個同學了......」

「唉...果然是知道了......」
她沒有像先前一樣作無謂的掙扎，她明白她有再多的話和動作，也無法讓她的朋友知道她在這裡。
她只是靜靜的到自己的座位坐著。
「最後一次了吧，以後這裡就會坐別人了......」

她坐定位後，發現自己的抽屜塞滿了紙條。

大家都叫她要回來上課，不會再欺負她了。

「呵呵......你們太晚說了啦......」她無奈的笑笑。

「嗚嗚......老師，她為什麼要自殺......」女孩的朋友們哭成一團，她走去想安慰他們，但是，她們都哭的好激動、好激動。

「哎喲，我也不想自殺...都是死神101害我自殺的嘛......」她好笑又好氣的自己解釋給自己聽，「妳們聽得到嗎？我是被死神害死的喔......」
『欸，又不是我害死妳的...我只是不小心弄錯了......』死神不甘願的說。
「一樣啦，反正就是弄死我了你！」
『.........』

「我們一起來幫她祈福，希望她在天上也可以好好的生活好不好......」老師悲傷的說，但是，臉上的表情是慈祥的。
同學們都配合的跟著老師做，「在天上，也要好好的學習喔......」最後大家居然這麼對女孩說，女孩「撲哧」的笑了出來，「好、好，我會乖乖讀書的，只是不曉得有沒有書給我讀就是了。」

女孩走過了校園的每一個地方，她想要讓自己沒有了牽掛，但是，越是這樣，她越是想念起每一個人與她的互動，越是捨不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這裡。

又忍不住落淚了，她輕輕拭去淚水，「走吧。再回家一次。」

***

女孩的父母，已經開始在幫女孩的東西做個整理。「看看，這是她小時候得獎的獎狀呢...其實她也很棒了，但是又總是要拿她跟弟弟比，壓力應該不小呀她......」母親慈祥的笑笑，「老公，你說，我們是不是都對她太壞了，所以她才想不開的......」
父親搖搖頭，「是我...是我的錯......從小到大沒打過她巴掌，怎麼我那時要打她呢......」

女孩聽到這裡，也輕輕的搖了搖頭。「爸、媽，不是這樣的...你們對我很好...我很愛你們...拜託你們聽見我...我真的很愛你們...你們不要再自責了好不好...」

***

『老大，這女孩真的還蠻可憐的...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跟家人見上一面阿？』死神來到老大的面前，想替女孩想點辦法幫忙她。
「你自己把人家弄錯了，還好意思說喔？」
『就是把人家無辜的害死，所以想要幫忙嘛...不然她這樣一直拉著我到處去晃，我沒辦法專心作業績啦...』他咕噥著。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幫她啦，跟她說，在大家睡著的時候，潛入他們的夢中，讓她托夢講講話總可以了吧？」
『謝謝老大啊！』

***

『欸，妳可以跟妳爸媽見到面了喔！』死神開心的跟女孩說。
「真的？」女孩感到訝異。
『老大說，妳只要在他們睡覺的時候潛入他們的夢裡就好。』
「托夢？」
『對阿，老大是這樣說的。』
「嗯...等下就晚上了呢......」

然後他們就沒再對話，死神拿著鐮刀乖乖的陪著女孩，靜靜的等待家人們熄燈睡覺。

『好了，妳可以去了！』
「怎麼進去？」
『等下，我把泡泡弄出來，欸都，說明書呢？』
「你在搞笑喔...」女孩受不了的白了他一眼。
『嗯哼嗯哼，我找到了，這樣.....這樣......再這樣......。好了，泡泡出來了，快進去，少囉唆啦妳！』

***

「爸爸、媽媽、弟弟？」
被死神推進泡泡的女孩，輕聲的喚著家人們，「你們有看到我嗎？」

「姊...？姊？」
「弟，我在這裡。」
第一個看到的是常吵架的小弟，她抱住了他。「弟，你好可愛喔！」
「姊，妳為什麼要自殺？」
「等下再跟你說，爸跟媽呢？」
「女兒嗎？是妳嗎？」
「來了，哈，姊，妳來托夢喔？」
「呵呵，算是吧，因為我很想見你們阿，所以就跑來找你們了！」
「爸爸的錯...都是爸爸，才會把妳逼到絕路......」
「不，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再罵妳了...」
「爸、媽，不是你們的錯，是死神的錯。」
「啊？」三個人同時發出了問號。
「死神搞錯了，他要把另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女生帶走，結果是來帶我，好巧不巧，我又因為不想被他帶走，所以就跳樓了。死神的老大說我這樣算是自殺，所以無法讓我還陽，所以...所以我原本可以活過來的，被我自己的倔強給害死了......對不起......可是我要跟你們說，我是真的很愛你們的......」

『欸，敢說我壞話，我把泡泡戳破喔。』死神不爽的說。

「你害我的耶，可以給你彌補就不錯了，還叫。」

「所以...女兒阿，妳枉死耶......」
「對阿，枉死。」
「唉...命不該絕阿......」
「好了啦，老爸，我會趕快投胎的，你們叫弟弟趕快結婚，搞不好我會是他女兒喔！」
「姊，這樣很恐怖耶。」
「恐怖個頭！」

『好了沒阿......』

「好了好了，再等一下。」

「爸、媽，還有弟，不要再難過了......總有一天，我會再回來當你們的女兒的！我們這樣約定，好不好？」
「好...好...」

「打勾勾。」

這次，他們要約定可能會實現的約定。

***

「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起來了啦...妳都變成死神了還妳在這裡。』死神101號敲了一下女孩的頭。

「蛤？我我我我我變成死神了？」
『對阿，都是因為老大喜歡妳，所以免費讓妳不用考試就可以當死神耶，還要讓妳來管我，真是討厭......』
「欸...不是說要讓我投胎？」
『老大說妳有當死神的天份啊！』


「不......我不要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