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 (13)
(13)
為人師表:
今早單車友臨時爽約,到了青龍頭才知悉,頓時進退失據。途經大欖涌牌坊時,鬼使神差下上了水塘堤壩,然後經過蜿蜒小徑,左轉右轉,七彎八拐,路旁林遮樹掩,間有懸崖峭壁,稍有不慎定必粉身碎骨。遂時刻戰戰競競,至吉慶橋附近還是不敵那段長命斜路,現正在旁邊歇息著,心血來潮發段訊息給你。
事隔多年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終於奪回自己的主動權。現在我們三口子歸隱在鄉郊一隅,雖然不算是與世隔絕,但最少不會像我前半生一樣做任何事都縛手縛腳。我自然不會像劇中的司馬懿那樣的瀟灑,說甚麼揮劍只有一次,磨劍十幾年。事實上我除了隱忍之外什麼也沒有做過,而那一劍更不是由我親自揮的。
只是自由是伴隨著代價的,就算沒有直接的代價,也總會無端向你送來新的緊箍咒。正如我在混著的行業,似乎對持牌人的要求愈見嚴格,動輒就刊憲。他日隨時被發現逛窯子、入馬場也會刊憲,自此身敗名裂。所以說到底,以後還是清心寡慾,修心養性。
此刻瞥見一棵又一棵的楓樹端立在小徑的路旁,有兩位女生在小徑上結伴而行,襯出了一幅秋日風景畫。楓樹的葉子紅的像一團火似的,彷彿喝了過量的酒。<圍城>裡的方鴻漸認為,也許女孩子第一次有男朋友的心境就像水裡沖一點點紅酒,而紅液體在白液體裡那靉靆的雲霧狀態,才會瞬間使整杯水變成淡紅色,因此說不上是愛情,只是一種溫淡的興奮。我想反駁他的話,但又自覺過去處事實在太窩囊,竟沒有反駁的勇氣。順帶一提,我偶然知悉她已去了楓葉國,想不到多年前的那段狠話就成了最後的聯繫。
眺望著遠方的山谷,在雲霧中彷彿望不見底。這時我想起你、澳洲大學同學及其朋友,感到一陣輕微的酸楚。也想起<笛>的那一幕,那種有淨化能力的簡單旋律,令人頓時覺得心平氣和,然後陡然消失在霧中。可惜我這時沒有聽到任何笛聲。
這風景也望夠了,離開時我一片葉也沒有帶走。此時此刻,長大了,心死了,黑化了,隨便你怎說,都是一樣。
聽聞那位朋友已去了蘇格蘭兩年,現時在做超級市場職員。我相信日後會有機會重遇他,因我相信他還在畫畫,仍然是那位充滿幹勁的有為青年。
二零二四年某月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