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17 12:09:06方巾

決戰

  「我要讓你感受到這些年來我的痛。」火光忽明忽暗,讓鐵匠的臉孔愈見猙獰,那是潛藏在心裡因忿恨而孕生的殘暴,最真實的臉孔。他慢慢走向少年,腳下的每一步,彷彿想將忿恨的記憶,夢裡纏縈多年的鬼魅踩碎。當他伸出雙手,將最後的魅影捏碎時,握不住的魅影卻化成輕煙,在夜風過處消散無跡。
  當消散的輕煙重新凝聚成少年之後,鐵匠的夢魘也醒了。
  「我……我是怎麼了?」是酒精作祟,還是走出夢魘時的迷眩,抱著頭的鐵匠神情痛苦。突然間,鐵匠感到一陣劇痛,一只釘耙深深插入他的背脊;扭曲的視界中,少年大口喘氣,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為了尋求最後的生機,少年假裝力竭,算準與釘鈀間的距離,等待著最後一擊的時機。
  鐵匠反手拔起釘耙,鮮血噴濺漫成薄霞;失去方向感的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最後失足跌落鑄鐵爐裡。泛青的爐焰一如活物,火舌輕吐緩緩舔舐著鐵匠,瞬間,暴起的焰火將他整個人吞噬。青焰直上屋脊化成一條條青色的蝮蛇,緣著橫樑彼此交纏,不斷迸發的慾望從下腹竄出,貪婪恣意地崩解眼前的一切。
  直到鐵鋪陷入火海,遠方才傳來驚呼:「失火了!失火了!」

  東方天色泛白,吵雜的人聲取代了雀鳥啼叫。昨夜大火,鐵鋪已是一片白地。
  「敖老兒肯定是喝醉了,不小心把房子給燒了。」
  「對啊!對啊!徐爺,敖老兒那個人你是知道的嘛!他肯定是發酒瘋才把房子給燒了!」
  「他不發酒瘋,也難保他不會燒房子。」
  「阿棄真可憐,跟著那個老瘋子。」
  「是啊!不知道他以後怎麼過活兒。」
  面對村民的七嘴八舌,留著短髭的差爺臉上流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催促著溫吞的老仵作:「怎麼樣,敖老兒是不是被火燒死的。」
  老仵作點了點頭,還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徐姓差爺打斷:「案子就這麼結了,剛才說話的人全來這兒作證劃押。」他的心裡還掛記著昨晚牌桌上的那一副豹子,心裡犯著嘀咕:「她奶奶的,全便宜了那幫兔崽子。」
  老仵作瞧了少年一眼,少年滿身泥灰、神情呆滯地坐在一旁,懷裡緊緊揣一把鐵鎚。心裡縱使有些疑惑未解,但是徐姓差爺無心處理,老仵作也只能聳聳肩,慢慢收拾傢伙準備回衙門。

  停在草尖上的螟蛉,讓少年望得出神。彷彿沒有過去,沒有未來,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停格,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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