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otographer : Air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能在夜裡靜靜地流淚，也成了件奢侈的事。

喜歡在夜裡點一盞燈，聽音樂，然後佐上一杯茶香，在氤氳中發怔。忽然微笑倏地流淚，在交錯流轉的舊事裡，對自己抽絲剝繭。

白晝的束縛不在。
逞強不在。
繁雜不在。
有的，是坦然的自己，以及，渴望傾聽自己、傾聽這世界的游刃有餘。







有時，不免覺得人生像堆積木。

隨著年紀、歷練，堆起了一座人人稱羨的高樓。卻難以對人解釋，妳多麼害怕積木在瞬間坍塌，碎了這些年的努力，碎了他人的期待，還有妳的自尊妳的夢想，以及妳為了成就這一切所割捨的，必須以泉湧的眼淚來償還的這些那些。

高樓的背後，有被遮蔽的日影。

門前，則妳咬牙撐起的，微笑。







隱隱覺得，有天，在積木倒下之前，妳會先提前敲碎這一切。或者說，妳正幻想著要這麼做。

幻想，是不是一腳踢碎了這些那些，就能真正自由地飛；無懼於任何人的眼光，無懼於世俗的成功或者失敗，妳渴望從地平線開始，重新活一次。

妳從不渴望成為革命者、哲學家，或者，荒島裡的魯賓遜。只是想活得更寬闊、自由，更貼近心底層，那接近地平線的呼吸，卻矛盾地如此難得。

後來妳發現，對於人生，更正確的形容應該是，從堆積木，到拆積木的過程。

從新生到死亡。
從無到有，
從擁有到失去。

如果說到了最後，人生是種歸零，那麼，在積木堆起和坍落的過程間，妳堆砌的每一個選擇，捨棄的每一個可能，就是妳之所以為妳的理由。而位於那之間的得與失，原來，都可以是一種獲得，或者失去，端看人怎麼想，怎麼接受。







靜靜的夜裡，妳怔怔地發起呆，忽然微笑倏地流淚。

當月光爬到窗邊，妳捻熄了燈入睡去。

夢裡，妳看見燦爛的日出，自地平線那頭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