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10-16 18:12:30marcelmarcel

《後窗》:鄰居的秘密




鄰居都在幹嘛?
有多久我們不曾關心鄰居?換個角度,我們為什麼要知道鄰居在幹嘛?在忙碌的作息安排底下,大部分的人連自己或身邊的人都無暇顧及,花費更多的時間來得知、觀察陌生人的生活狀況實屬癡人說夢,沒有人真的需要將管轄擴展那麼多,況且,誰又有時間餘裕?
 
完美的觀察者
然而,假如這個人是攝影師,一個曾經上天下海出入險境的攝影師(James Stewart),正一條腿裹上石膏、被迫留待家中休息,或許所有的問題會迎刃而解。一個不能動彈、困在屋內的人,無疑是完美的觀察者他想看個仔細。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願意壓低內在的道德、大膽窺看對面窗內的舉動。
 
熟悉的陌生人
透過窗框,主角知道鄰居家中有哪些人、多少人,了解他們的職業與每天的生活樣態。甚至透過某些顯而易見的舉動,推論出他們的個性、情感與他人相處的關係。儘管他們不曾有過溝通、沒有擦肩而過(他們沒能在電影中有更多的接觸)然而毫無疑問,鄰居或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總是無能的被觀察者
封閉的環狀建築,搭配狹長緊貼每一扇窗戶的室內空間,構成了被觀察者無能逃避的強制框架,坐在輪椅上的攝影師以此能夠隔著中庭透視每戶窗框裡的動向。他將自己配置成一台充滿好奇的靜頭:透過望遠鏡,隨後使用加裝有長鏡頭的照相機,一步步的將目光推進。透過長時段的觀察,提出一連串的假設、猜測、想像與大膽推論,將好奇心提升到憂心,提升到煞有其事。
 
尋找例外狀態
觀察者無時無刻瞪大敏銳的雙眼,收集著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看著外在四肢的擺動、位移,鄰居猶如默片般的舉止,不論合理或偏見,在在都考驗著觀察者編撰故事的能力。每個意料外的動作都能勾起一連串的暗示、動見與啟發,拼湊出一組犯罪的事實。
 
夥伴
被迫固守一地的觀察者需要一位忠實的夥伴,有著共同的好奇心與想像力,一同交換意見、討論不同的可能。然而,面對毫無情調又心事重重的觀察者,有什麼樣的關係能比聰慧機靈卻投懷送抱的愛慕者(Grace Kelly)更合適?又有什麼方式能比擁有共同目標更能拉近彼此間的距離?就連身為鋼琴師的鄰居都會適時的佐以配樂締造兩人的浪漫時光。
 
戲劇性
就算故事推展合情合理,外在的觀察與大膽的推論終究不足以建構一個人的犯罪事實。警方的調查一舉打醒了攝影師沉浸的想像,查無具體證據讓後者感到失望,一無所獲意味著直覺的誤判,隨想勝過真相,也應證了旁人在早先潑冷水的反應。就在女性愛慕者彷彿拉上劇場幕廉,用隱喻做感嘆 :「今晚的好戲結束了」「下期的預告要上演了」時,突然窗外中庭傳來長長的尖叫,腎上腺素隨即飆到新高。
 
他一定將他太太給殺了!
「有誰會拿下婚戒出遠門呢?」「想拿到它,除非把我的手給砍下來。」旁人的想法成為強力例證,某種「非如此不可」的心態迫使在場的所有人催動油門,一舉將整個狀況激化開來。早先警方的權威儘管讓我們接受,卻沒辦法教他們就此心安。在短短的一瞬間,一切都有可能發生,非主動前往搜索事證不可。他們相信,鄰居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無疑就是殺人兇手!
 
犯罪的真實性?
對面的鄰居是否殺了他的太太?這個問題最終懸而未決,並在過程中轉換新的命題:那片花圃底下藏有什麼祕密?有罪推論的轉變斷然的將鄰居是否殺人的質疑抹消了,成為既定的事實,只剩後續尋找證據。在之後,觀察者巧妙的製造了鄰居殺人動機與最終差點殺人的事實(鄰居試圖將攝影師推落中庭。)鄰居露出兇光,這是他的第幾次殺人? 
 
看得見與看不見
儘管我們能夠從窗戶觀察鄰居的舉動、得知私人習慣,卻無論如何僅僅展示了他們某一部分的生活片段,攝影師無能窺視窗戶之外的樣貌與深刻的心理。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透過《後窗》(Real Window)這部電影,直探電影與記錄片的本質與鏡頭的侷限性:影片儘管播放,劇本中卻暗藏看不見的鋪排。一如愛好偷窺的個性、一如女主角的本性(他更愛看BAZAAR雜誌)、一如護士最後說出口的話(「I don't wanna see any part of her」)與露出的神情(她無意中透漏了什麼嗎?像是她知道帽盒中裝著什麼。是她的帽盒?她跟鄰居有什麼關係?))以及花圃底下隱藏著的秘密,到了最後,環繞中庭的建築不再如電影剛開始那般地一目了然,而矇上了誰也看不清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