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2-19 15:41:18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乘著夢的音浪

 

乘著夢的音浪
【聯合報╱◎陳靜瑋/報導】
2007.12.19 03:12 am
 

魔法一般,文學沙龍兩年多來捉對成雙地讓作家們在「很繆思」的周五夜晚,透過聲音的波動,讓文字通上電,經由彼此在現場的撞擊,擦出了前所未有的火花。而此次的文學沙龍,更讓兩位不曾謀面的作家在此交會,評論家陳芳明與詩人羅任玲的交集,應是詩論與散文創作吧,主持人陳義芝卻提起早在1973年陳芳明就出版了詩集《含憂草》,這個「祕辛」讓聽眾們驚嘆,在座的文學沙龍好友,因而對兩位「詩人」今天的朗誦與講述,有著更深切的期待。

陳義芝憶及當初自己在編輯《陳芳明精選集》時,夜讀陳芳明的文字,即使喝下紅酒仍無法平撫內心的激動,忍不住撥了電話給他景仰的「陳大哥」,澎湃的情緒方能抒解。今晚,他眼中「知性、感性兼備,用詩的質地寫文章」的陳芳明,帶來三篇散文創作,從未嘗試朗誦散文的陳芳明,在開展新航道的同時,也領著讀者在其文字海域中旅行。

〈手稿〉一文以深掘的筆法裝載入陳芳明的寫作生命,從1987年第一篇手稿累積到現在,已留下了二百多萬字,而當過去一字一腳印的跋涉,轉換成一音一浪濤的航行,讀者眼底似乎顯現了作家啟開想像時,在回收紙張背後那片雪地上一路蜿蜒的筆跡。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敘述著:過去的夢摔碎了,文學是重新建構夢想的重要據點,天地因而開闊,我於青春無悔,我於蒼老也無悔。這是具有深層的浪漫特質與革命情懷的陳芳明。

宛若水聲低唱著,陳芳明細數〈讀秋〉裡每個如水滴般的文字,當秋夜裡閱讀與寫作的時間,匯聚成池水、湖泊、海洋,作者寧可是一尾小小的魚,悠然躍入。這是細緻且敏銳的陳芳明。〈歸鄉〉中談的是畫家林惺嶽,作者以理性切入對友人的情感,說道那林惺嶽筆下的鮭魚是傲慢的生物,吐出的是讚嘆,一股牽引的力量將讀者包圍在壯闊的氣勢中。這是極具感性和魅力的陳芳明。

同樣是承載著夢想的、聲音的浪潮,相對於陳芳明的壯闊,羅任玲吟誦的七首詩,則如她在〈消波魂〉一詩所寫,是一種「涓滴的浪」,但都能讓聽者感受到文字裡強烈的氛圍。讀到獻給費里尼的〈遇見〉,羅任玲說自己因喜歡電影但無法成為導演,所以總在詩中放入電影場景。陳義芝聽了她的朗誦後,笑道羅任玲難解的詩作,果然經由聲音傳遞出更多訊息,她的詩是以畫面連綴、用影像撞擊而成的,豐富開放、多重意涵的密碼。

鼠,在羅任玲眼裡,和詩很像——都具有跳躍的成分,而這首〈鼠〉,隨著詩人的聲音跳動,幻化成一則靈動的童話。為了看海而遷居到海邊的羅任玲,寫〈月光廢墟〉時,看到了海上生明月的動人景象,而當她讀至給袁哲生的〈匿名者〉,聽眾們彷彿可見月光映照,安然地棲息在詩人念誦時的靜謐之中,如她的詩句所言,「那終究是此生,無法言說的幸福了……」念及〈巴爾蒂斯〉,意識流的文字緩緩落下,語調讓人聯想到多年前的意識流口香糖廣告,掩抑之聲藏著澎湃氣息。最末,羅任玲以〈無言歌〉作結:「人生約莫如此吧/甜的種子 苦澀的芬芳/幸福細微如雨絲/深藍的家園裡/有無言的詠嘆長駐」,讓大家都沉浸在一種微風吹拂的祝福之中。

當入世的陳芳明提出警語:時代的洪流在推動,知識分子應該講真話,不應被政治信仰所支配;出世的羅任玲則悠悠說道:台灣人有淡海這種都會的後花園可以回去,仍是幸福的。陳芳明的筆,瑰麗嫵媚且沉鬱蒼涼,文章中飽含創作者的精神、形象,呈現出陳芳明的生命軌跡、美學、志向。羅任玲的筆,嫻靜而灑脫,詩裡留下的是生活的種種痕跡。輕盈很好,壯闊也好,在微涼的夜晚,他們這一波波的音浪,不停地在文學的航道中,將聽眾們載往離夢更近的地方。

【2007/12/19 聯合報】@ http://ud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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