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我的寶貝 她當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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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寶貝 她當禮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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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疼的說：「妳人在寶山不知寶啊，這些躲過砲火的陳高，是留待兒子結婚時在新娘桌開瓶，妳忍心讓它被毫無淵源的人糟蹋了？」
我家有個愛送禮的人，奇的是，她老喜歡拿我的珍藏去送禮，而且還說得出一大篇理不直氣很壯的歪理：「送禮表誠意，當然要送頂級的，自己不喜歡的東西才送給人家，豈不是把受禮的人當資源回收車？」乍聽很難反駁，細想才大悟，是因不必費心張羅，而且取用方便，不用刷卡，更不必付現。 稀有陳高闖醫院
她哪管婉拒餽贈 妻身子欠佳，三天兩頭跑醫院。醫師見多了，氣也受夠了，累積的慘痛經驗告訴她，要改善醫病關係，首在打動醫師職業性的漠然，最佳利器當屬送一份恰到好處的禮。她起心動念，立即相中的東西，是我年輕時在野戰部隊任基層軍官，費盡心思從金門蒐購的蔣公華誕祝壽酒，以及不少特殊節慶紀念酒，窖藏幾十年，市面上有錢買不到。
她拿在手裡，不當回事的說：「你搖搖，仔細聽聽，再藏下去只剩空酒瓶了。」我心疼的說：「妳人在寶山不知寶啊，這些躲過砲火、力抗九二一大地震的陳高，是要當傳家的『男兒紅』，我留待兒子結婚時在新娘桌開瓶，妳忍心讓它被毫無淵源的人糟蹋了？」
妻哪聽得進耳，遇到送禮時機，提著陳高逕往醫院跑。起初，我認為醫師濟世救人，高風亮節，絕對不會收禮，因此不敢面對被醫師峻拒的尷尬場面，抵死不願陪同去送禮，但還是要去。
有一次瞧見醫院走廊牆壁上掛的壓克力牌寫著：「本院醫護同仁婉拒收受餽贈，敬請病患配合。」落款是「政風室」。我不死心的趕緊提醒妻：「政風單位查緝送禮，妳別害了醫師被送法辦。」妻信心滿滿地說：「我又不是在競選公職人員，你別窮緊張，來，跟我進去，我讓你開開眼界。」
哀哉老榕樹盆栽
我的最愛她最愛 診查室燈號閃出妻的門診號，我像個做錯事的小孩，緊跟她身後進去。妻氣定神閒的坐在診查桌邊的圓矮凳，從桌下將禮物遞往醫師腳邊，輕聲說：「金門陳高請您分享。」醫師面無表情的用左手接住，不動聲色的交給右手，放置牆角，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般，接著扮起他該扮的角色，並沒出現讓人無地自容的場景。
當下我如夢初醒，原來壓克力牌上的告示，是給我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看的。人家逢年過節跑攤送禮給長官親友，我陪她答謝的，卻是照顧過她的各院醫師，究竟有沒有人真的對她好一點，我感受不出，倒是家裡樓梯間那幾箱陳年美酒，一掏空就再也補不回來啦。
再來是老二讀國一時的導師即將退休，因感念當年靠她慧眼力薦，從普通班把他調去前段班，才順利考上第一志願的國立高中，妻提議去她家拜訪聊表心意。有了多次陪同送禮的經驗，我不再排斥，警覺地開玩笑問：「該不會又看上我的什麼寶貝吧？」妻靦腆坦承：「老師乃高雅之士，退休後必愛蒔花弄草，你擺放客廳茶几那盆老榕樹盆栽，送給她應該最適合。」
那老榕樹是我初到學校，在大樓的紅磚牆縫採集的，經十來年匠心培植，龍鍾古態綠意盎然，雖未參賽得獎，但陪我們走過無數個寒暑，年年全家福拍照都陪我們入鏡，有如同家人的情分。
妻深知我的老毛病，連忙安慰我：「院子裡三、四百盆榕樹，株株各具風情，隨意挑盆擺上就可取代，別那麼死心眼。」
狗形海石配生肖
好想叫她買回來 我不是在意樹的價值，而是怕所託非人，把樹養死了。
沒辦法，我只好在謝卡背面附加「榕樹盆栽養護注意事項」小卡片，提醒夫子能愛樹如子，如我般地善待它。
有一天下班回家，我進院子發現樟樹木台上狗形海石不見了，於是揚聲問正在廚房忙碌的妻：「我的石頭搬去哪裡？」
妻拉開嗓門，壓過吸油煙機噪音的回應：「我正忙，等會兒再告訴你。」這塊石頭是早年我在高司單位任職，因視察業務，得以在尚未開放觀光時跑了一趟綠島，回程去海灘看海，撿回一塊狀似狼狗的石頭而收藏。
我並非風雅之輩，亦非石癡，只因為生肖屬狗，養狗不成養塊不吃東西的石頭容易，也帶著它東奔西跑了幾十年。此時我心想：「該不會又……」
晚餐時妻揭開謎底：「午間在運動場遇到練氣功夥伴，我邀她們來家裡喝咖啡，沒想到，有個大姊看到那塊石頭，腳就黏在院子不進客廳，拿起來看得捨不得放手，因為她先生屬狗，要求買回去送她老公當六十歲的生日禮物，情意感人，我只好送給她了。」
親愛的老婆，我很想說：「我也屬狗，六十歲大壽將屆，請把它買回來吧。」 【2007/12/20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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