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葵寫給她的太陽

◎風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向日葵和太陽的故事……。

那是個寧靜的早晨，綠葉上的晶瑩朝露仍不捨離去，早晨的微風一如往常的吹拂，向日葵仍然跟著太陽旋轉，不知道由何時開始，我的視線，也開始跟著你旋轉。

我以為自己不會發現我已經喜歡上你了，但是漸漸地我已經無法否認我喜歡你。當你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知道我喜歡你。當老師說要換位子，而新的位子，你就在我隔壁，無法言喻的喜悅，我知道我喜歡你。當你和我說話，我會不想停止，我知道我喜歡你。當你說隔壁班的女生讓你心動，我會心痛，我知道我喜歡你。但是你一直都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在班上我們有一群死黨，在裡頭有我也有你，因此，有任何分組活動，我們總是可以理所當然在同一組，沒有人知道，我總是因此感到開心，我始終將自己隱藏得很好，就連自己也差點瞞了過去。從認識你到偷偷喜歡你，我們之間的互動，一直都不曾改變，只因為我想珍惜我們的「友誼」，太陽不是為了向日葵而亮，向日葵卻為了太陽而旋轉。向日葵永遠無法觸及太陽。

因為搭公車的關係，所以我都是第一個到教室，但是今天教室的門還是上鎖的，沒有鑰匙的我只能待在門外，等校工來開門。我真的很喜歡早晨，是這樣靜謐無聲，好像全世界都很安靜，但有時候過於安靜，卻會令人感到害怕，害怕會不會這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這時候，你從走廊的另一端遠遠地走來，我們互道早安，你抬頭查看是不是所有窗戶都上了鎖，你無奈地對我笑了笑，像是告訴我，你盡力了。我很開心門和窗戶統統上了鎖，我很開心我是第一個到教室的人，我很開心你就站在我身邊──兩個書包的距離。我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很有默契的只是安靜等待，等待誰先打破此時的沉默，等待校工的到來，我卻偷偷地希望他永遠不要來，更希望你可以打破我們之間的沉默。這樣的寧靜和期待，冰凍了我們好久好久，今日的早晨陽光普照，和平常一樣，卻很特別，你也和我一樣這麼認為嗎？

有時候真的覺得好無力，我一直都在偽裝自己，不，我不是偽裝，我只是把喜歡你的那一部份隱藏起來而已，卻不知道這樣的隱藏，似乎是一種愚昧。

班上同學熱烈地在討論著，大家都為了明天的畢業旅行而興奮著，可以和同學一起在外過夜，讓人特別期待，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天，臉上的笑容沒有停歇過。

還記得那天，我們成群結隊穿梭在遊樂園裡，我們不自覺地被遠方的表演吸引，很開心你有和我一樣的興趣，我和你並肩站在人群之中，因為擁擠的人潮，可以有機會讓我更加接近你，悶熱的天氣，不時交錯的手臂，黏黏的卻有好幸福的感覺。我不知道表演的內容是什麼，只知道和你站在一起真的很快樂，多希望表演永遠不要結束，人群不要散去，讓我可以就這樣一直站在你身邊。這樣的想法沒有維持很久，你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帶我穿過重重的人群，我只盯著你的手，只看著你的背影，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短暫的幾秒，似乎成了永恆，一直到你鬆開我的手，告訴我，我們和其他人走散了。這時候我才回過神來，看著你左顧右盼，如果我說我們別找他們了，不知道你會不會說好？但是我並沒有開口，只是跟在你身後，看著你的背影，直到他們找到了我們，結束了只有我們兩個人，這短暫的獨處，雖然這是我單方面的想法。

我想，我永遠也忘不了從你手心傳來的溫度。

從畢旅回來沒多久，聽說你和她在一起了，也就更確定心中的那個秘密，永遠不會被揭發。下課時間你不再坐在我旁邊，由小小的窗口望去，看見了你和她，構成一幅美麗的圖畫，一幅令我心痛的圖畫。我還是一樣微笑，還是和你一起分享你的心裡話，只是你卻從來不曾好奇過，那深埋在我心中的話語，不曾看見那在我心中匯聚成河的淚珠，因為我只讓你看見嘴角努力揚起的弧線，這樣勉強的笑，是你粗心不曾發現，還是我隱藏得太好？累了，倦了，只好狠下心要自己忘了那份喜歡，卻不忘了你，因為我們會一直都當「好朋友」，即使你們分手了。

很快的我們就要畢業了，喜歡你的感覺，是不是也該由我的心中畢業了？

班上還是不改以往的氣氛，熱鬧的喧嘩、開心的歡笑聲，充斥了整個教室，而落寞的我是最突兀的一個。今天是畢業典禮，對你的暗戀，今天就要畢業了，為何我會有無限的感傷？我應該高興的，不用再把自己拷在你永遠不會靠近的牢房，我應該高興的，沒有了太陽，或許向日葵就不需要辛苦的旋轉了。

你走了過來，在你的位子坐下，我沒有轉過頭看你，也沒有和你交談，或許是你感受到我身旁那灰色的氛圍，你開口問我怎麼了？我摸了摸放在抽屜裡的向日葵，搖搖頭對你說沒事，你一副「怎麼可能」的表情看著我。

謝謝你關心我，這讓我覺得溫暖，我拿出抽屜裡的向日葵，遞到你面前，我決定把它送給了你，還有我一個大大的微笑。你先是愣了一下，也對我露出一個微笑，好耀眼，像太陽一樣，你收下了我的向日葵。

「妳很像向日葵。」你摸摸我的頭，對我這麼說，為什麼我覺得你也喜歡我？

畢業以後我就不常遇見你，我們都不曾找過彼此，聽朋友說起你的近況，你似乎過得不錯，關於你的事，我也只能靠「聽說」了。一直到有人提議舉辦屬於我們死黨的聚餐，我想這天我將會遇見你。過了這麼久，我們之間的感情一直都不曾改變，大家還是一樣侃侃而談，坐在我前方的你也一樣沒有改變，還是和太陽一樣耀眼。

朋友無意間聊起我和他，問我是不是常和男友吵架？我說雖然常吵架，但總是很快就和好了。你開玩笑的說，如果他欺負我就跟你說，朋友也瞎起鬨的把我和你扯在一起。我無奈的笑了笑，因為我很清楚大家都是在鬧著玩的，你也是。我想我找到了我的幸福，不久你也會找到你的幸福，曾經喜歡你，就不和你說了，讓這個秘密，持續地秘密下去。

昨天和朋友一起去讀書，在空閒之餘，我們聊了好多以前的事，我只記得她告訴我，你曾經跟她說－－你喜歡我。

我不曾開口，你也不曾鬆口，向日葵和太陽一樣是遙遠的距離，但都曾為彼此閃耀。深埋土中的愛戀，不曾萌芽，不曾綻放，卻曾經溫暖過，原來我本來就應該喜歡你，我是向日葵，你是太陽。我把我們的暗戀以這篇文章作為結束，從此以後我們還會是朋友，再見了！我心中的太陽。

自由時報-97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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