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的加班,終有一周六得以休假。午後與舊同事相約天母冰淇淋店敘舊,順便由前老闆帶我們天母巡禮。
眾人紛紛問起我的新工作,除了忙,也沒其他好分享。其實心底除了忙,還有一些對工作上的不適應,也還有一些對他們的懷念,但那是說不出口的。在選擇的當下,有些話就已經說不出口了。
我們一路晃蕩在天母,我在此成長近二十年,終有一個偷閒時光可以放慢腳步,走在以往奔馳而過的道路上,有許多小小的驚喜藏在其中。前老闆像導覽般一一介紹:這是電影《新魯冰花》的拍片現場、這是新開的豪華全聯超市、這是全天母地價最貴地號最吉祥的中山北路七七七,我們一路從山下緩步而上,他說在他住的地方隔壁新開一家金工場。
窄小店面裡,一隻柯基犬立直牠肥短的腳迎接我們,小小一方店面有滿滿工具、工作台,以及一些銀飾成品。一間如此精巧的小店,當初是放棄了多少東西才決定開張呢?漂亮的女店長為我們解說課程的時間與費用,我是極想學習的,但回想起堆在身後滿滿的工作,即使假日也難以挪出一些空閒時間。
窗外灑進一些午後的陽光,暖洋洋的。柯基犬Momo站起來看著窗外吠叫,用著晶亮調皮的眼神,但那聲音卻像一連串嘆氣。我問店長牠的嗓子怎麼了,店長說,那是他們撿來的狗,當初送去醫院檢查,就發現牠的聲帶被割掉了,從此只能發出呼呼哎哎類似嘆息的吼叫。
Momo對於被關在室內顯然很有意見,牠的肢體誇張地為了窗外陽光瘋狂跳躍,呼呼哎哎,用力表達被關在室內的不滿。店長為免牠打擾客人,將牠抱起關到門後。
我們一群人拿了課程表,計算著除了工作以外,自己還有多少時間可以來這裡學習,或說,還有多少時間可以正常生活?
離開小店,登山水管步道啟程,在周六的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我暫時將工作拋在家裡,計畫走上陽明山上的文化大學。
然而,或許我僅有的,是這樣一段空閒、屬於生活的下午。陽光從葉子的間隙灑下來,印在我們汗溼的衣服上,我們略過一道道金色光芒,再沒幾小時太陽就要下山了。下山,我們互道再見。然後回去,成堆的工作仍在等我,彷彿一座永遠跨越不了的高山。
時間只有一個,轉過去就消失了,恍如午後篩下的金色光點,我只能眼睜睜看著它離開。那時不知為什麼,所有想對生活抗議的吠叫,都變成呼呼哎哎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