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女人是里長太太，從後面抱住我的是里長，他因想破除鬧鬼謠言，所以進行這場抓鬼計畫，沒想到謠傳中的鬼美眉竟然就是我…

圖／江長芳

現在正逢農曆七月，我每次經過山邊的小土地廟時，都會聽見聚在那邊聊天的阿公阿嬤，各自說著曾遇到的邪門怪事，信者言之鑿鑿，不信者嗤之以鼻，然後兩造就開始吵架，甚至好幾天互不理睬。老人家的社交世界，一如孩童般的晴雨不定，實在有趣。不過，他們的談話內容，卻讓我想起自己曾經歷的幾次嚇人事件，但後來得到印證，確實為靈異事件的寥寥可數，其他的都是人嚇人。

可憐美眉被撞死 我被當成鬼美眉

我上大學時，我爸爸在鎮上郊區申購了一戶國宅，國宅新村附近有個三面來車的危險路口，由於地處偏僻，行人稀少，駕駛者往往不留意減速，每年都因此增添幾縷因車禍往生的冤魂。

某個周六清晨，一個嬌小的高中女生，梳著兩條辮子，穿唐衫，打扮成中國娃娃，正要去參加民族舞蹈比賽，在經過我們國宅新村附近的危險路口時，被一輛高速行駛的車子撞死了，肇事者卻逃逸無蹤。

從此，每到周六晚上，就有人說他在夜色朦朧中，看見那個可憐的美眉，一如生前，拖著嬌小身形，一身中國娃娃裝扮，飄然出現她往生的路口。

聽說我們的里長太太也看過，於是一傳十、十傳百，鬧鬼之說甚囂塵上，讓原本行人就不多的那個危險路口，到了晚上更顯陰森荒涼。

那時我在台北上大學，每周六晚上才回家，那個危險路口是必經之地，有關鬼美眉出現的傳言，我時有耳聞，所以每經此路口，心裡都默禱鬼美眉別出現。也許我的禱告靈驗，我從沒見過鬼美眉。

在一個寒冷的周六夜，我獨自走在漆黑的歸途上，經過危險路口時，忽然有個男人從後面一把抱住我，我大喊「救命」。那男人說：「死丫頭！今天終於被我逮到了！」

里長抓鬼搞烏龍 我變成豌豆表妹

然後，一個胖胖的中年女人，慌慌張張的跑到我面前，用手電筒指著我說：「沒錯，就是她，我認得這小不點的身材，還有她的衣服跟包包，那天扮鬼嚇我的就是她。」

我仔細看那女人，那女人也仔細看我，我們同聲說：「怎麼是妳？」

原來那女人是里長太太，從後面抱住我的是里長，他因想破除鬧鬼謠言，所以進行這場抓鬼計畫，沒想到謠傳中的鬼美眉竟然就是我。我因為喜歡穿中國風服飾，在黑暗中竟被當成鬼美眉，我已經覺得很冤枉了，里長還怪我：「拜託，妳沒事幹嘛打扮成這樣？妳知不知道，我太太被妳嚇得病了好久？」

我無辜的說：「我怎麼知道我會嚇到人，你難道不覺得我這打扮很像婉君表妹嗎？」里長回我一句：「哇咧！我還豌豆表妹咧！好啦，知道不是鬼就好了，我回去可以跟里民交代了。沒有鬼啦，只有一個打扮像鬼的豌豆表妹。」

從此，國宅新村的居民都叫我「豌豆表妹」。當大家知道我這豌豆表妹，居然就是傳說中嚇人的鬼美眉，都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我不知當年被我嚇到的人中，是否包括那個肇事逃逸的駕駛？但我很懷疑，他這輩子是否過得心安？因我曾親眼見過一個人由於做了虧心事，而被一件偶發的巧合，嚇得魂不附體，平日的強勢蕩然無存。

今年我媽媽的一個好朋友，也是我們的老鄰居許媽媽過世，她生前很愛漂亮，每年生日，她的女兒都會送她金飾。她過世後，女兒希望幫她戴上各樣金飾，讓她能漂漂亮亮的走在黃泉路上。但在整理遺物時，卻找不著那些金飾。許家姊妹問她大嫂那些首飾的下落，許大嫂不但推說不知道，還哭鬧說小姑聯合冤枉她。

鄰居往生還張嘴 嚇壞媳婦還金飾

後來許大姊為許媽媽燒上一炷香，說：「媽，我們很想幫妳戴上妳最喜歡的金飾，但妳的金飾全不見了，我們懷疑有家賊，妳如果想走得漂漂亮亮的，就告訴我們誰偷拿了妳的金飾？」然後，許大姊掀開許媽媽頭上的布，本來只是想嚇嚇許大嫂，不料許媽媽的嘴，居然「啵」一聲張開了，把許大嫂嚇得又哭又叫、連滾帶爬的回到自己房間，把她暗藏的一包金飾，一樣不缺的擺在許媽媽靈前。

可是，最後許媽媽只戴一條廉價的串珠項鍊上路。原來許家姊妹並不是真的要幫老母親打扮體面下葬；照習俗，女兒送的金飾，到最後她們是可以取回的，所以許家姊妹的真正目的，是要各自索回當年送給老母親的金飾。

許媽媽死後還張開嘴的事，鄰里都傳為奇談，我卻覺得一包金飾，有如照妖鏡般照出了人性的貪婪，也許許媽媽張開嘴，是在一吐內心的無限感慨吧。

這世間是否有鬼？答案莫衷一是，但以人心的脆弱，何須鬼來嚇？光是人嚇人就夠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