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10-17 17:35:53 落葉之楓

【藝文賞析】冬宮與夏宮──我的書房之變身

【藝文賞析】冬宮與夏宮──我的書房之變身 
 
  2008/10/17 | 作者:文/心岱 圖/黃其偉
 

 儘管兩間書房,一如「冬宮」與「夏宮」天壤之別,前者使我懶散、優閒的陶醉在書與書的行旅中,進入「夏宮」中的我,竟變成了辛勤採蜜的工蜂,或吐絲至死方休的春蠶。

來到「卡薩多」孤島的我,雖然真的離群索居,但有賴「網際網路」的無遠弗屆,一台電腦就讓我隨時可與世界連線,但家人仍舊非常擔心我每天的三餐。畢竟,無論身在何處,都免不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然而,網路購物時代一概解決了這七件事,倒是要買「精神食糧」的書,可就比較困難了。孤島上目前還沒有任何商場進駐,也沒有聽到誠品要來開店的消息,仰賴網路書店很方便,但水路郵寄可要郵差千里跋涉。空運或快遞則是太耗費郵資,再加上,這裡的門牌地址看來十分「虛幻」:卡薩多洲古布阿蘇路 金盞六十九之花竹柏。我起初覺得非常「不食人間煙火」,這些文字中除了「卡薩多」來自古早漁民口中呼喊的「神秘飄移之沙洲」外,其他的都是以植物來命名,彷彿這是一個「花國」。然而它並不隸屬哪一個「國家」呢,在人類眼中的「存在定義」,它究竟是一座海上「仙山」,抑或只是一時的「海市蜃樓」?  

當初決定移民到此的我,本來就以「破釜沉舟」的念頭,要與自身的過去作割捨的了斷,所以其實不必追蹤這些因由,我在它興建了二十年才落成的巨廈裡,剛好可以當一名目前最流行、時尚的「宅女」。

我的居處位處卡薩多的頂樓,每天雲霧圍繞,飛鳥盤桓,與我年輕時代所憧憬的「閒雲野鶴」生活完全接近,只是我這「野鶴」所行走的不是在河畔、草原,而是在屋中的「書房」散步吧。書房要如何變成「散步行走」的空間呢,這要從頭說起。

我有兩間書房,一間十分雅痞,一間則是非常草莽,完全的相異風格,讓我能隨著心情與季候的變換而隨心所欲的來去,這兩間書房是我的「任意門」,只要一進入,就是草原、河野、沙灘、森林、花園、瀑布、山岳、溪流……我像一隻走在其間覓食與棲息,觀察與賞心的鶴鳥,心中很是滿足與愉悅。

「任意門」中間雖然隔著起居廳、臥室、廚房、浴室、湯屋、花房,日光屋、運動間……但卻有一條通道串連起它們之間的聯繫。在規畫設計空間與動線之初,我強調,書房是「腦部」,是「晶體」,一定要放在最適切於風水與人體工學的位置,設計師並沒有讓我失望,他所完成的是一間「很具備雅痞趣味」的書房。

無論色調、燈光、桌椅、窗簾……,都標明現代前衛的裝飾,材質上的選擇也應用最科技的材料,以使空間無塵、光鮮、清潔,加上音響、電子設備一應俱全。設計師的用心卻因為我這個科技白癡,一點也派不上用場,我只是貪愛著這些物質的優雅與富麗,坐在其間,忽然發現無法工作,我的心思盡是被周邊這些極致之美包圍的忘我享受。

由於雅痞書房對我像是美麗的海市蜃樓,讓我感受著虛幻的威脅與沉落的刺激,日復一日,我浸淫在舒適的幸福中;成天只是抱著貓、喝咖啡、翻閱著好看的書;茫茫淡忘稿債的積壓,直到各個編輯出馬催逼,想到信用掃地的惡名,我才知覺畢竟我可能沒有雅痞的血統。之後,我努力思考該如何破解眼前這美麗的「災難」?「除非我從這障礙逃出去。」

心裡這樣想,立刻與設計師討論,再度大興土木,把日光屋移作另一間書房的計畫,設計師終於體會到我的心思與需求,他要以「重複」的雙概念來作延伸,運用了音樂、舞蹈的對應美學,來解釋它們互為依存的必要。

利用日光屋原來的大面積玻璃設計,加了圓頂與彩繪的佈置,一股波斯古文明的氛圍從天而降,臨著長窗處放了大書桌,再搬進大量的盆栽營造雨林的氣味。這次我想把自己放逐到叢林裡,沒有書櫃、沒有音響,甚至沒有窗簾,讓濃密的熱帶植物妝點出一片自然野趣,最興奮的莫過於是我的貓兒們,為了方便牠們進出,又特別加裝一條通道以連結「雅痞書房」。

白天一室的陽光與綠林,我真的以為自己身處大自然的聲籟中,彷彿聽到遠處的呼喚,像流沙、浪濤、蟲鳴,或滴雨、落葉……,這些曾經是我從事野外工作的記憶全部甦醒了,像貓找到了原始的家,我的某些細胞也因此復活了,這間有草莽風格的書房,終於讓我恢復「工作元氣」。

 然而,要維持「高產能」,單單靠「生產空間」營造「情調」或模擬「氣氛」也有不足的時候;天變冷了後,為了怕暖氣會使植物枯萎,我忍著寒冷沒開暖爐,卻發現貓兒們竟不體諒,睹氣抗議,不再安靜的陪伴我做功課;牠們爬樹幹、吃葉子、抓泥土……,總是弄得一地的髒亂,或者一再打斷我的書寫,去排解牠們之間的吵鬧。

新的難題卻又困擾著我,叢林一定得有熱帶的天候才成,我被迫選擇要在「自然書房受苦」抑重回到「人工書房享福」。

這時候,我就遵從貓的決定了。貓說:「妳不該有分別心。」我只好打包桌子上的寫作資料,搬回溫暖如春的「雅痞書房」過冬。

儘管兩間書房只隔著一條蜿蜒的走道,但它們一如「冬宮」與「夏宮」天壤之別,在其間,我的角色也截然不同,前者使我懶散、優閒的陶醉在書與書的行旅中,進入「夏宮」中的我,竟變成了辛勤採蜜的工蜂,或吐絲至死方休的春蠶。

一年當中,雖然只是在屋子裡來回的搬遷,但心情竟似候鳥,完全沒辦法偷懶,因為我的貓會督促著我,牠們喜歡主人最好不要工作,但牠們更需要獨處的空間,所以還是讓我忙著點吧!

這就是我在孤島卡薩多兩間書房變身的傳奇。

來源:人間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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