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此時不米勒更待何時才米勒？ ◎李行華
 
 刊載日期：2008-10-21  
 

 「能活著，真好！」
這是我今兒早上初睜開眼睛說的一句話。
話一出口，很快就會消失，我也該爬起床來，但是，我爬不起，一瞬間且感覺到全身痠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皮膚也都不再是皮膚。痠痛迅速就來，雖不是難受到非常難受的地步，卻又有一點難受，我只好癱在床上，睡到中午才起來。
醒來，痠痛還在，使我不得不相信，我應該是很後悔的吧，這一、二個月間難得可以在這一、二天忙裡偷閑，就應該待在家裡舒服休息，真不該大老遠跑去台北。
五月，米勒從法國來了，挾著「奧賽美術館首次以典藏的米勒畫作為主軸所策畫的海外特展」之勢，吸引數百萬人向著礎b歷史博物館中的田園之美「朝聖」。錦繡文化出版的《巨匠美術週刊》，我有全套，還有文庫出版的《世界名畫之旅》，以及其他大師們的畫冊，偶爾翻看，無限嚮往，好想親臨藝術之都親眼見到真跡，故而，米勒一來，就讓我心心念念盼著定要前往一觀。
只憑膝賓鉿狺]知道，就算是高鐵往返，夜宿飯店，盡情走逛，吃喝一番，再去把米勒慢慢細看，一不小心多砸了點銀子也比耗時更久、遠飛法國要來得節省釵h。這麼一想我就突然決定：出門啦！此時不米勒更待何時才米勒啊！
週末，中午，我乘高鐵而去，沒一會兒就抵達台北，鑽進飯店，游了一千公尺，享受ＳＰＡ，睡了個舒服小覺，傍晚開始街頭散步，重溫曾與台北相熟的往昔，這一走，一吃喝，就漫遊了好幾條街，直至夜深，肚皮撐，便回飯店再游一千公尺，爽爽入眠。
八月，這天，也就是我將要與米勒見面之前的這大半日，期待之中，一切感覺都是好感覺。
次日，豔陽高照，微風輕吹，收拾妥當，退了房，我這就要去驚豔米勒了││一路上，紅燈既不多，車行也無阻，很快就飛到南海路上，停靠在歷史博物館門前。靠近米勒，彷彿就靠近了法國，藝術真跡即將呈現眼前，真讓人無比雀躍。哪知道，我從「小黃」往外一望，我的媽呀，人真多！
人群從入口開始排列，排列成一條望不見尾端的長龍。長龍從引導欄杆彎了又彎，又在遮陽棚底下彎了又彎，緊接著就彎過了涼亭，彎過了小橋，彎過了石頭、木椅，又彎過了柳樹、大門，彎啊彎的，才在長長的圍牆旁邊變成一條直線，好長好長的一條直線，大約是五、六、七、八十人排列成的一條長長直線吧，好不容易氣喘吁吁尋到直線終點，沒想到直線自另一道大門又彎了進去，彎進去的人龍且從小樹彎向花台，又自花台繼續向後一彎再彎，反正，大約還有五、六、七、八十顆頭擠在那些彎彎之中。
我向人請教，大約推估，得知若是趕緊加入，跟著人龍一塊兒彎來彎去，大約彎個三小時左右就得以望見米勒。
我的媽呀，三小時！雖有悠悠的風，沒法遮攔的太陽仍跟火一樣，我本想朝著龍尾緩緩走過去，但是，實在沒有擠進漫長人龍之中彎來又彎去的勇氣。
我真沒料到，想要見米勒一面竟是這麼的不容易！
就這樣，人龍長長，很快就把我嚇跑了。
再度伸出手招來一輛「小黃」，我先去了世貿電腦展，眼睛卻流溢著相同的驚異：我的媽呀，地上人真多！
偌大展場中的人群根本來不及排列，只是一堆一堆，一片一片，一塊一塊，呈現這有那有到處有的恐怖景象。況且，那一張張湊進展場的臉，似乎還向著科技產品舉起了信仰，故而，頭撞了誰的頭或腳踩了誰的腳，誰能知道？
人群在我四周瘋狂旋轉，一張張臉一顆顆頭就如漩渦似的。
憂懼之餘，只覺排列在米勒現場的長長人龍還比較溫和一點，就這樣，轉到一０一享用了舒服的下午茶，灌足了勇氣，我又折返回歷史博物館，安份地，無言地，乖乖走進隊伍。
沒辦法啊，此時不米勒更待何時才米勒啊？
只憑鼻子思考也知道，只要能把米勒慢慢細看，就算是腰痛，腿痠，一不小心全身筋骨都要散掉，也比耗時更久、遠飛法國來得省事釵h。
如此這般，周折一番，我就彎呀彎的彎到了柳樹旁，彎過了木椅、石桌，又彎向涼亭、遮陽蓬，一彎再彎，終於彎到引導欄杆邊，彎進了入口。
啊，米勒！我終於如此如此的靠近米勒了！一時，興奮之情，真是難以言表。我該說什麼呢？沒什麼耐心，不善等待，就怕無聊珊磢漣琚A可從沒排過這麼長的隊伍啊！不只如此，只為見米勒，我已全身痠痛，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皮膚也都不再是皮膚。就在我踏進入口的第一步的瞬間，思潮紛至沓來，相激相盪間，汗水也跟著流了下來……
無論如何，期待是那樣的期待，過程是這樣的過程，終於，我馬上就要見到米勒了！
然而，天不從人願啊，我真沒料到，想要見米勒一面竟是這麼的不容易！
每幅畫作前端必定擁擠一團，若想把米勒慢慢細看，簡直比登天還難！在人群過多、動線不佳、氧氣不足以及不容易安靜，彷如賣場的展場中，是我的手又不是我的手，是我的腳又不是我的腳，與不像是我的骨頭又偏是我的骨頭的一堆痠痛，悄悄告訴我還勉強活著的大小腦，說：「如果有機會，還是多砸點銀子，多耗點時間，遠遠飛到法國去悠遊享受，保持品質，慢慢細看米勒吧！」
總之，我心底暗暗發誓，從此定要對這種進香團似的大拜拜畫展敬謝不敏！
此行，唯一足堪安慰的竟是││等我疲累到了一個快要葛屁的極點，終於從展場彎進紀念品販賣部的時候，蔡依林就站在我身邊！
不必排隊，不必等待，眼睛、鼻子、嘴巴，其人，其動作，一顰一笑全都近在眼前，真是清楚的不得了。
啊，真是驚豔啊！蔡依林比米勒更讓我驚豔！
請別再說「此時不米勒更待何時才米勒」了吧，我買了一本精裝畫冊回家，未能實現漫遊法國之前，先在家裡就這麼慢慢米勒。※
 

來源：更生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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