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這麼寫著:「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意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這可作為我們曾經戀愛的最佳詮釋吧。
我和你相識,緣自於跟著同一個老師學習作畫,你是他的得意弟子,也是令我欣賞的學長。當時,你學畫近十年,我只學了短短三年。你揮灑自如,在畫圖過程,體會到生命的美麗,在於平靜安然,人的相處在於圓融和諧,所以你極欣賞儒家的忠恕思想、道家的無欲則剛,以及佛家的悲憫心與眾生平等觀念。而我,尊崇基督信仰,講究對工作用信心態度接受挑戰,對家庭必須勞苦的付出愛心和關懷,對社會時事存著盼望,並且忍耐消極情勢而不抱怨。
你什麼宗教都可以接受,而我唯基督是依歸;你開始批評我的信仰,並企圖改變我,尤其在我們由友情漸漸轉溫為愛情的時候更是如此。我無法忍受,要你改信基督教,你卻覺得我思想偏激,要我敞開心胸,什麼宗教都嘗試。於是,我們開始不斷爭吵,而後漸行漸遠,這是我心中一抹難以理解的痛。
在我的記憶中,你依舊美好而鮮明。我忘不了我們一起去日月潭泛舟,只為了捕捉傍晚餘暉的那一剎那,我們拚命用水彩在畫紙上揮舞;我也忘不了我們背著沉重行囊去阿里山賞日出,也是為了在我們的畫布上留住曙光一線之美;我更忘不了我們去爬玉山,想體會登高必自卑的心境,好使作畫時能感染山之靈氣。
如此,許多美景都被我關在畫冊裡,和你共度的甜美時光也烙印在我的心版上,但你無法駐留,並在我的生命裡落腳。
那一次和你促膝長談,我得知你的家庭故事。你母親身為長媳,卻連生四個女兒,被奶奶唾棄並歧視,好不容易你出生了,才稍微改變母親悲慘的命運。家人也對你寄予厚望,從小你也很爭氣,一直沒讓他們失望。你說:「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改信基督教的,但我愛妳,希望妳可以嫁給我,也懇求妳不要逼我非信基督教不可。」
偏偏我的家人,不容許我嫁給非基督徒,媽媽只有我這個女兒,我怎能讓她傷心呢?我們都是孝順的乖孩子,所以最後也都遵照父母的安排,選擇了另一條人生之路。
匆匆二十年過了,我將你和這段往事深深埋藏在心底。卻沒想到,就在兒子上大學新生報到那一天,我陪他北上置放需用物品,走下宿舍樓梯時,我聽到有人在喚我的名字,一回頭,竟是你。原來你的兒子也考上同科系。
我們都很有默契,只是點頭致意,沒有深入再多聊,因為相信對方都過得幸福、充實而有意義。
我謝謝你,在我年輕時曾愛過我、曾帶給我一段美麗且難以抹滅的回憶。我這一生能擁有過你的愛,就不枉此生,真心祝福你和你的家人平安喜樂、福杯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