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阿比介紹我讀一篇文章，〈我如何在一年之內讀完300本書〉。原版的標題我忘記了，不過大意是這樣的沒錯，基本上文章就是在說明筆者的讀書習慣與選書方法啊這類的。我不知道筆者寫這篇文章是不是因為他覺得一年讀個三、五百本書是了不起的成就。或許不能說不是吧。不過我以為比起閱讀數量，竟然會去一一計算直到今天為止已經讀過幾本書的創意，才更是令我感到萬般佩服，因為像我就完全不曉得今年以來我到底讀過多少東西，當然絕對不可能達到300，五折也沒辦到吧，三折恐怕也沒有。所以是多少？10本，20本，50本？我想了老半天，甚至連一個範圍都給不出來，真是半點概念也無。
下午頤打了電話來，但原來只是因為當時她正在逛書店，就想問我某一本書值不值得買？非常巧的，是早幾天黛西妹也做了一模一樣的事，星期四晚上她忽然打電話回家，因為她正在寬敞明亮的誠品裡面，於是她感到迷惘。「妳知道《再給我一天》嗎？」黛西妹問。我猜想現實中的她應該正面對著暢銷書架。「我知道那本書，」偶爾也會留意流行資訊我答：「可是我沒有買，我對心靈成長類的書籍全無興趣。」《再給我一天》與鼎鼎大名的《最後十四堂星期二的課》乃出自同一位作者。我讀過後者，在好幾年前，但就是因為讀過了，才會覺得類似的奉勸世人要珍惜生命珍惜眼前人的故事讀過一遍也就夠多了吧。然後黛西妹就接話說我想也是。
「那麼《偷書賊》呢？」黛西妹又問：「還有妳上次說的那個什麼中國的，為什麼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說的是《沒有中國製造的一年》，早半個月我曾提到這本書的內容簡單，但文筆生動，所以讀來還滿愉快的。以上其實只是邊看電視邊用以填充廣告空檔，發生於閒聊時的一則小話題而已，沒想到後來黛西妹不但牢牢記住了，而且念茲在茲。所以作姊姊的我有偷偷感動了一下。不是我要自誇啊，我家的妹妹平常可是不讀書的，她說自己的注意力難以集中，大概每讀個幾十頁，就要花幾倍的篇幅用以休息和喘氣，導致一本書常得耗去個把月才讀得完，當然就很難對閱讀抱持什麼積極的幹勁。我知道她曾在書展上添過一本厚500頁的《達文西密碼》，「喔對呀我讀了好久才讀完耶！」的確今回的討論也才是今年以來第二次聽見她提到要讀某本書。
在馬路邊的站牌下等公車的時候，碰到才一塊兒參加完同一場活動的女孩子。她明明比我小3歲，卻以誠懇的眼神望著我問我是不是還在讀大學？可見她的性格一定是天真可愛。後來我們坐上同一班車，便利用陷在車陣中的時間簡單聊了一下。她也向我提到書，「我正在看《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她說。啊，然後我就有一種糗掉的感覺，因為我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故事。本來我就不可能知道所有的故事嘛，也沒想過我會知道所有的故事，但是每當被問到沒讀過的書，或是誰在我面前提及某本書是對方很喜歡而我卻一無所悉的，我就會感到一陣尷尬困窘，彷彿讀書是我應盡的責任而我卻未盡全力，就好像我做錯事了一樣。我不認為一年消化500本書的人是偉大，卻會為錯過一本書而稍稍的產生莫名的罪惡感。「怎麼回事？」我也不懂。
《偷書賊》講述的是一個收藏著3本書的小女孩的故事。包括《沒有中國製造的一年》，週末休假返家的黛西妹便順便從我這裡取走了這麼兩本書。合計約700頁，「我又可以讀好久喔。」她有點讚嘆地表示。這麼一來，黛西妹雖然沒有達成300本的理想，但少說也讀了3本，夠格被寫進小說裡了很不賴。雖然不愛心靈成長讀物，不過待黛西妹返回工作崗位之後，我則又為我那甫騰出空位的書架補進了《深夜加油站遇見蘇格拉底》與《再給我一天》，整個不由自主。於是我想，讀書這種事，重點或許終究不在於多，而是不能少吧。固然讀不了全世界，但有些東西就是不能不要。
（余文馨／紅蜻蜓‧邊邊角角藝文論壇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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