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賞析】往日追逐
往日追逐
‧小恩 2009/04/13
你翻出行事曆，看著未來，是什麼等著你去完成，或是去填滿呢？
【文、圖／小恩】
當下或過去，哪個時段？
你隱約發現她的未來其實是為了完整過去，於是你試探性地說：人好像就是如此，總是在追逐往事。她似乎沒聽出你的意思，繼續描繪她理想中的生活。經濟很重要，她說。穩定的經濟及理性的感情是孕育一個美好家庭的重要因素，她邊思考邊分析。你瞧著她，才二十出頭，穿著套裝看起來成熟許多。當然你也瞧見她還沒卸下的眼妝，你覺得那份成熟有股吸引人的美，你也知道那不過是眼皮上沾點淺紫色。這種社交禮儀是你好幾年前就會用水彩在紙上畫的。
你不好意思說，家庭的缺憾使得她如此渴望幸福，你也沒資格說。但其實你想表達的只是一種事實的陳述，也許你想對她說關於知足的事情。但你立即性地否定自我，你從來就不覺得自己可以教導別人什麼事。
「祝妳幸福。」你說。你起身要走。
「恩，我會的。你也加油！」她露出微笑。
你喜歡這種專業的微笑，你喜歡一個人疲倦而努力維持笑顏的模樣，這總讓你想起百貨公司櫃臺小姐。
正要離開時，窗外下起雨來。這場雨阻止你繼續當下的旅途，她把這幾年來你所不知的過往，一一陳述簡介。五個男人，你邊聽邊計算著。她依序說明男人們的來龍去脈，說到不願意說明的地方便停頓看著桌面上的某處。不能沒有男人？你問。我需要一個穩定的感情依靠，她說。你暗自想像那是個洞，是沒有填滿便無法行走的道路。
她現在的男人在高樓底下，等待你們結束對談。這使你感到壓力，她說要留下吧！要看男人是否經的起考驗。她從父親因壓力而轉變的容顏中學到這些，她從家庭債務的法庭裡學到這些，她從母親的怨嘆中，學到如何看清一個人的方式。那一瞬間你感到不安。你不知道過去也曾被這樣審視過。
你的當下停滯不前，你為過往所牽絆。我知道你總牢記著些輝煌閃耀的時刻，那也是個夜晚，你們在一間小小的餐廳面對面吃飯。她說她好痛，她說她的男人虛情假意。你知道她多努力在一個男人身上構築美好未來，你知道這是她的過往，也是她的現在急於滿足的缺憾。她哭得，忽然之間你替他難過得理直氣壯，你斥責她的委曲求全，你斥責她那錯誤的賭局，最後，你斥責她的悲傷。分別後你在河堤的路上接到她的來電，她說她很喜歡你。
金碧輝煌的路燈，溫暖了夜的寒意。你停頓，你想起過去曾為她傷心，你也知道她的喜歡是一種誠然真心的感謝，一時之間你說不出什麼樣深刻的話。不，你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此時此刻，她在你面前。這個妳不會稱為女人的女孩，還是回憶裡那個曾對你感動不已的人嗎？
你們不相往來，就像你和許多人都鮮少聯絡一般，你卻憑著過去的記憶，憑著一些美好的片段來構築你對她的概念。你記得她流淚的模樣，這讓你感到親切。你否定或肯定這是愛情的氣味，你知道，並且也實際上會發生的：時間證明一切。
******
雨停了，你也有個時機好離開。你們祝福彼此得到幸福，敘舊也只有這麼些時刻。你翻出行事曆，看著未來，是什麼等著你去完成，或是去填滿呢？我叫他上來，你頑皮地說。好啊，她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