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12-27 21:39:55徐毛

聖誕有感


毛:

藝術節總算結束,D也回去了。
我好想念台灣的朋友,我問D他是怎麼過的,當他在英國的時候?而且我有些許害怕我會失去一些朋友……雖然在德國也有了新朋友,可是可怕的是,竟然兩個國家的朋友所帶給我的關係竟是一樣的!說難聽一點,就是那個疏離度,在朋友眼中你永遠是過客。

記得每次你回高雄,通常你一定會來找我,不管有多晚。你也知道我一定醒著,然後你要回台北,有時就先來我這裡窩著,我再送你去搭車,不管有多晚......
這種關係是存在著一定程度的信任及關心。但是,最近的遠行讓我發現,與朋友之間的這種關係變質了......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我不免想起,以前D回英國時,其實我幾乎是忘了這個人,等他快回來時,才會有點想法:「噢!他要回國了。」
我跟D討論這個問題,我說我有點感覺某些不安全感,如果我繼續如此兩地來回,我就不相信還會有哪些人會在半夜按我門鈴?更何況在德國我並沒有這樣的朋友。我不是單身,所以………
德安說我才剛開始,他在英國時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但凡事有捨有得,就看你如何選擇?結果就是,兩邊都不踏實。

我們兩個漫步在街上,此時氣溫約零下1-2度,當時天空飄著雨跟冰的水。

「我昨天收到毛毛的信。」
「他說什麼?」
「他的貓死了,好像很鬱卒的樣子。」
「他怎麼會有貓?人家送的?撿來的?」
「路邊撿來的?」
「你跟他回什麼?」
「我還沒時間寫信。」
「噢!」
「死了兩隻,其中一隻還粘在紙箱上,死了一段時間……」
「好噁心!連紙箱一起丟掉啊?」
「可是還有兩隻活著。」
「那就繼續養啊!」
「他說和女朋友吵嘴是……」
「一定是為了誰該負責,誰該養……」
「然後他就甩門,ㄟ,甩門耶!跑出去。」
「我就說毛毛喔上次就為了女朋友生理期不跟他做愛…」
(@$^&…生理期 v.s.死小貓??????)
「他上次來我家洗熱水澡,洗完後他說他終於頓悟了!」
「頓悟什麼?」
「就頓悟啊!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女朋友不跟他做愛?」
「為什麼?」
「洗熱水澡啊!」
「幹麼在你家洗熱水澡會頓悟?」
「洗完很舒服啊!」
「神經病!幹麼在你家洗比較舒服,自己家就不會噢?」
「他們家沒熱水啊!」
「那他女朋友為什麼不跟他做愛?」
「噢!M,妳怎麼那麼笨?女孩子生理期來的時候就已經很不舒服了,更何況又沒熱水可以洗澡……」
「ㄟㄟㄟ,我是女人耶!我知道。欠揍!」
「不是,妳是男同性戀!」
「你去死!結果到底有沒有做愛?」
「沒有啊!」
「我看到信時已經隔了三天,他現在應該沒事了!」
「不會,他沒那麼快。」
「死小貓應該……」
「我就說:毛毛,你應該直接幫她想辦法,看是帶她去誰家洗澡或是怎樣,而不是問她要不要洗澡?她就已經不舒服了,女生生理期就是很麻煩!」
「對啊,我記的以前跟C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也是沒熱水,他就一壺一壺燒熱水給我用。」
「妳看,毛就不會。」
「他可能沒想到……」
「ㄟ,我有點餓了。」
「他說他接了淡大一個演戲的缺。」
「還有alien。」
「他說他不用演就已經是憂鬱了!」
「你要吃什麼?」
「我不知道,好冷喔!」

毛毛,你是我們的好朋友。

(2002/12/20)


M:

現在台灣時間凌晨一點整,明早得趕回高雄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怕一不留神又睡過頭了,只好邊回信邊等天亮。
星期日凌晨一點,周遭非常安靜,平常這時候常聽見來來去去的摩托車聲,現在全沒了。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叫一叫,也隨即安靜了下來……
星期日的夜,有時寧靜得可怕,有時又特別舒服,看心情而定。習慣了熱鬧的人,不免為此傷感、也不免落寞,彷彿頓時間陷入了見不著底的無聲黑洞,這時會想找人聊聊的,如果哪些朋友也是夜貓族的話!
星期日的夜,我人在台北,四周寧靜得不像話。氣溫有回暖的跡象,沒猜錯約二十度左右,如果不加件薄外套還是會冷。這樣的夜邊寫信給妳邊等天亮,離我三尺左右的小空間,掛著晾了兩天還乾不了的衣服,用兩把電風扇猛灌,呼呼呼呼作響,氣溫彷彿又降了幾度。我起身放音樂,試圖掩蓋電風扇的雜音,恩雅的精選集,盜版的關係,一直跳針,最後還變成瑪麗亞凱莉的美聲流行樂,我再度離開座位,換上秘密花園,也是盜版cd,也常跳針,不過起碼整張專輯都是她們的曲目。

聖誕節快到了!今年的聖誕夜非常特別,因為一個死黨選擇這個日子結婚,高雄的他的我的朋友,在當天全得扮演伴郎的角色。一群從開始懂事後就介入自己生命裡的朋友,其中之一在聖誕夜變成了新郎,而那其中之一之外的其他朋友裡的其中之一,在星期日的夜還繼續苦惱著,湊不出朋友們私下早約定好的紅包數目,翻箱倒櫃卻找不著一套體面的西服……

聖誕夜接著就是聖誕節,得趕回台北拍片,一場在淡大拍攝的戲碼。這週末接連兩天都在下雨,我和alien在內湖導演家趕戲,兩天併一天用,有空檔就找地方打盹兒,睡著了也好,起碼可恢復點體力,可在鏡頭前裝裝活躍。

導演家看起來挺富裕的,有自己的庭院,廚房裡有一台洗碗機、一台烘碗機,廁所的馬桶座是暖的,浴室裡還有一間烤箱……呵!第一次在暖暖的馬桶座嗯嗯,寒冷又下雨的天氣,坐那拉稀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讓人渾身通暢便慾全出,可惜她們家全面禁煙……妳知道的,在禁煙的地方工作,真是件痛苦的事,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寧可不蹲溫暖的馬桶座,也不願每次抽煙都得滾到室外去……

星期六晚飯後,我照例到陽台哈一根,天空依然飄著細雨打在身上,兩名女孩擠在客廳一角彈著鋼琴,陽台上亮起一盞暖色系的燈光,樹叢中掛著節日必備的裝飾,其中之一斗大金字寫著「Marry Christmas」......我不經意回想起一些事,或遙想著某些事——在生命裡陸續出現的朋友當中,有些去了法國,有些在德國,有些在澳洲,他們現在又是什麼樣的心情?異地的風情,異鄉客的感懷,是否如同那天寒冷飄雨的我的心情?又是否相近於這星期日凌晨寂靜的我的感受?我並不瞭解,也無法瞭解,只是那一陣陣,由屋內微微傳來的琴聲,好像我又再次親近了聖誕,繼而遠離了聖誕,最後一切都離得遠遠的,變得很小很小,只剩下煙、雨、暖黃燈光、以及那一陣陣,由屋內微微傳來的琴聲。

星期日戲還沒拍完,alien就掛急診去了,著涼或吃壞肚字吧我想,一鍋關東煮連續吃了兩天,沒料了所以只能猛加湯,加上不斷地NG,致使那些剩料得一直重複使用:舀到碗裡,吃了幾口,導演喊卡,倒進鍋裡,重來一遍,舀到碗裡……
整鍋不乾不淨的,吃了沒事才怪!我都拉了好幾次,何況alien?

想來,拍片真是件煩人的事,每場戲都得分好幾段來拍攝,演員情緒走得很不連貫,看起來假假的東西有時卻很上鏡,覺得演得不錯的地方,鏡頭前卻往往又非那麼回事,到後來實在懶得揣摩什麼心境了,空洞的拍,空洞的完成,一切在導演掌控之中,自己完全不曉得在幹嘛!

從內湖回到新莊時,天色已暗,我在巷口簡單吃個晚餐,過程裡突然產生一種時間性的錯覺,而這錯覺的數目竟可大可小,或延伸整個月、整年,或縮短至一小時、一分鐘……這抽象的錯覺感,終究把我紛擾的思維推至具體事物上,接著混淆了我的未來時空。我想起了今年聖誕夜可能的落腳處,想到它在我生命裡可能代表著的某種深刻意義——
聖誕夜過後又得趕回台北拍片,而參與這場婚宴的其他朋友,一夜狂歡後隔天照舊他們朝九晚五的生活,這之中所有的意義,竟像是種符號,或象徵!就如同今年尚未到臨的聖誕佳節,即便是人為安排的特定的表面的時間,我的情緒卻始終跟著狂魔亂舞,無法自行擺脫或跳開——
迷惘與矛盾,漸漸我的所知所感離我越來越遠,變得很小很小,然後消失,最終只留下一些破碎的殘影,以及一股由煙、雨、燈光、以及琴聲交雜而成的敗壞的味道。

很榮幸妳這麼講,難得看到妳的感性面,說實在還真不太習慣。
對於D無的放矢,我有一些意見,我認為做愛和有熱水澡洗,是具有非常密切的關係的。如果屋子裡卻沒良善的淋浴設備,例如蓮蓬頭水量太小或水不夠熱等等,那勢必會影響閨房之樂,繼而減少做愛次數!軟體與硬體總是得互相配合的,這是我的本意。
當然,這種單純的推測與生理期有來沒來根本是兩碼子事,D硬要把我講給他聽的兩件事混為一談,還自作聰明重新組句,才會衍生出這種怪說。況且,我家不是沒熱水可洗澡,只是水量不足……
總之,別聽他胡說八道,不然哪天我就搬到台南住,當地交往個女孩,然後每次做愛完就帶她到他家洗澡,妳看他肯不肯?真是莫名其妙!

時間不早了,轉眼間三小時已過,之中出去買了兩包煙,吃了一碗泡麵,等會兒要洗個澡先,然後收拾一下行李,搭最早班的公車到台北車站,若有多餘的時間,得為自己買份像樣的早餐,所以……有空再聊吧!掰!

(2002/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