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送妳回家的時候，我們總是從新竹搭最便宜的電聯車，一班會停好多站的那種，搖搖晃晃地往苗栗前進。不是因為我們不趕時間，而是太趕了。明明只是四十幾分鐘的距離，卻總覺得不夠。

我希望火車能再慢一點，像在山線的風裡迷了路似的，找不到終點。這樣就能多看妳一眼，再多說一句話，再傾聽一次妳那銀鈴般的笑聲。

車窗外的景色其實早就模糊了，對我來說，那天整列車廂裡，只有妳清楚地存在著。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苗栗市還分南苗、中苗、北苗。火車站在北苗，下車的時候，鐵道左前方是苗栗客運，我們會從那裡轉車到三義。沿途經過南苗的市區，記得那時候的南苗還熱鬧得像個縮小版的台中，三商百貨門口總有排隊的娃娃機和散發粉味的烤地瓜攤。

三義車站離妳家還有一段不算遠的小路。妳總帶我走捷徑，穿過巷子，經過一條溪。那條溪在冬天霧氣很重，夏天就曬得發亮，像一條細長的記憶，靜靜躺在時間裡。

在妳離開之後，我常常在那裡發呆，像是不知該前進還是停留。

現在的苗栗車站換了模樣，三義車站也不再是當年那個安靜得只剩蟲鳴的小站。我們都變了，像是被火車一站站載往不同人生方向的旅客，只是彼此都沒再回頭。

但有些東西，偏偏就這麼頑固。

就像妳的位置，始終沒離開過我心裡那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