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17 11:22:07左岸微光

凌晨四點的妳

依稀還記得,那年我在成功嶺受訓。

妳凌晨四點從台北出發,天還沒亮,空氣裡瀰漫著一種世界尚未甦醒的靜謐。

我始終不清楚妳是怎麼來的。

大概轉了幾趟車,也可能問了幾個陌生人,才終於在營區門口站定。

妳穿著淺色牛仔褲,肩背著陽光未至的清晨,

笑起來時眼尾還藏著一點倦意,那一瞬,好美,好溫柔。

而我呢?那一晚,其實也沒怎麼睡。

躺在通鋪上,硬邦邦的床墊讓人翻來覆去,耳邊是同梯弟兄不規則的鼻息聲。

我卻怎樣也闔不上眼,只因腦子裡不停重播一個念頭:

天亮後,我就能看到妳了。

那種期待,無法言說。

像一封來不及寄出的信,像一首只在心裡低唱的歌。

我沒告訴任何人,怕說出來,這份喜悅會像露水一樣,碎在陽光裡。

妳來的時候,我只是愣愣地站著,看著妳的臉。

心裡翻湧著虧欠與疼惜,卻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我總以為未來還很長,總以為妳會一直這樣對我好。

那時候的妳,好堅定。

比我想像中還固執,還勇敢。

妳說想我,就真的來了。哪怕天未亮、路遙遠、只能在營區內短短相聚,

坐在陽光刺眼的樹下,說一些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的話。

而我卻沒能給妳一個值得的回應。

那份心疼,至今還在,只是妳,早已走遠。

承德路上的台汽北站不見了,華陰街的老房子拆了,

連那個凌晨四點為我啟程的妳,也不見了。

但我一直記得那天——

那句我沒能及時說出口的話,這麼多年了,依然在心裡輕聲回響:

「謝謝妳,那麼努力地來見我。對不起,我那時不懂得怎麼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