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14 00:11:52Wan & Lu

luco我們的娛樂百分百

這是我們小小的家,位在「沙卡里巴」市場後方,與天橋教會並立於藍天之下。
這是我們小小的家,早上我們沒見一面匆匆忙忙出門,歷經一整天的磨耗,一直到下班靈魂和軀體才得以安歇。我們各自買了晚餐,但在小小的客廳裡一起享用;一起,分享一天的大小故事。

一邊進行著晚餐的時候,電視頻道會固定在「28」,娛樂的代名詞,我們的娛樂百分百,沒有絲毫壓力、乾淨俐落的晚間娛樂。大小S在螢幕上秀著她們的時尚與流行,無厘頭的言論與身上的混搭風配得真夠味,剛好足以風靡領受娛樂的所有觀眾,包括我與她,忠實的觀眾。
讓大頭電風扇吹走酸辣麵過多的熱氣,我眼睛盯著螢幕瞧,一邊聆聽M學校一天的精華。那個特A級的又闖禍了、又有家長到學校來長談了、女孩一年級的妹妹又哭著說班上哪個大頭鬼欺負她、學生總是愛亂丟垃圾、桌子永遠對不齊、朝會時小辣椒teacher又跟校長拍桌、小窗簾老師竟用空堂去做頭髮(還叫她幫她「看一下學生」)、那個帥氣的男老師要結婚了,而且是第二次當新郎、奈米小組明天又要去成大上課……瑣碎的、點滴的,我一一隨著酸辣麵滑滑燙燙的麵條吸到嘴裡,咀嚼下肚,餵飽「與人自在談話」的渴求。
偶爾,我也會講講我的,跟她報告學校裡的雞毛蒜皮,我不知道眼睛同樣盯著螢幕瞧的M聽進去了多少,不過在精采的重要片段,她會說:「ㄟ~暫停一下,我要看這個……」大聲播報的娛樂新聞穿插在晚餐與八掛之間,按摩我們疲累至極的一身狼狽,帶我們進入一個能放心傾倒垃圾的家。

這個家是租來的,但被多年同居的默契妝點得可愛溫馨,散置在桌上的帳單、便條紙、原子筆與廣告單吐露這是一個不需要規矩的地方,沒有人會責問妳為何亂丟東西、包包也不收好、鞋子又亂擺一通?高興的話,桌上的水果與小蛋糕隨時可以取用,放在桌上的就是一起的,冰箱裡的食物以此類推,記得媽媽曾交代我們:「住在一起就要彼此照顧,有東西要一起吃喲!」這是我們訂下的契約,悲傷和快樂都要彼此分享,在這個租來的家裡面。

週末的百分百沒有大小S高分貝的笑語,我們一致認為百分百只剩百分之五十,於是我們會相約到餐廳覓食,犒賞一整個禮拜的辛勞,讀些沒有營養但十分有料的八卦雜誌,也聊一些除了學校以外的話題:遠距離的愛人、正在辦離婚手續的親戚及其它…和M在一起,有時我得扮演潑辣的腳色,殺價或跟人翻桌子的時候;有時,不,幾乎是每一次,我成為她的司機,載著她逡尋於街道間發現更好的餐廳,因此我變得勇敢有力量了,「妳騎車技術比較好嘛!」她說,只要她在我背後指揮方向,我就只能乖乖當她的坐騎了。唉,什麼時候我騎車技術變好了呢?也只有碰上她的時候吧。

看完娛樂百分百才可以進房喔!這幾乎已經是我倆心照不宣的默契了,即使偶爾早吃,也要陪另一個人到七點,沒有同伴時,一個人看娛樂百分百很像失意的人看馬戲團,娛樂的效果成為諷刺與心酸,因此,沒有人的時候,沒有人我就會刻意避過百分百,怕她們的娛樂迴蕩在一整屋的孤零零,好傷人。有一陣子我壞了我們的習慣,七點不到就關進房間或跑去洗澡,留M一個人看完不娛樂的百分百,事業做太大的時候,會犧牲很多東西的。那一陣子迫不得已要爭取很多時間呆在電腦前,我關在房間內隱約聽到客廳百分百的誘惑、M從不刻意修飾的爽朗笑聲,我有一點嫉妒、一點愧疚,還有很多的懷念。那一陣子過去後,我刻意延長了相聚的時間,娛樂過後轉台到新聞,嘻嘻哈哈一點一點彌補身不由己的趕稿歲月。

有時我回家晚了,在電梯抵達六樓、終於佇立在家門前時,我會故意踮起腳尖放輕步伐,在門外傾聽裡頭的動靜。大部分的時候,大小S誇張的笑聲會從門縫間肆無忌憚的鑽出來,然後我就感到安心了,我知道家裡有人,有一個人看著我們熟悉的節目、守著多年的默契,也惦著我回家吃飯。

但終於我們也在百分百面前解約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也沒有不再見的青春室友,我懂啊,只是受不了她海藍藍一派灑脫。節目還在進行的時候,性急的雙子座便忙著打包大大小小,懶洋洋一頭獅子癱在椅子上看著她穿梭在包裹之間,電視機裡大小S的聲音怎麼突然感傷了?終於要說再見,再見我們的同居歲月,再見搬家的好搭檔,再見了我親愛的枕邊人,一個往南一個朝北,我們就要奔向人生的另一端了(再找不到說我騎車技術好的室友了)。

再見再見,笑吟吟的新聞,我們的娛樂百分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