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14 12:21:42品瑜

人本,躺在塑膠套裡



  上星期好友來跟我拿游泳證,順便將訂閱的《人本教育札記》,一大疊地拿給我,「知道你一直有在閱讀這本雜誌,所以把我家訂閱的拿來給你看」

  我謝謝她的好意,但也莞爾地笑了。

  其實,那一大疊之中的幾本,是前幾個月我幫她一一從塑膠套拆封下來的,在我閱讀之後,實在頗有心得,與她分享一二之後,送回到她家中,請她務必要好好地閱讀。

  現在,竟又送回到我手中。更諷刺的是,又有一本當期的雜誌,依然靜靜地躺在塑膠套裡,等著我去拆封。

  幾個月前,友人就很坦白地告訴我,《人本教育札記》太「社會」性了,這跟教育有什麼關係呢?而且札記內容牽涉到太多社會事件(聲援蕭曉玲老師)與後續報導,這讓她覺得很煩燥,直言這跟現今的媒體內容似乎很像,充滿了憤怒與抗爭。

  我可以理解友人的感覺,但是,我還是期待她能夠給自己一些耐心與可能,在閱讀之中尋找屬於自己的意義。或許,在她真正靜下心來閱讀《人本教育札記》,我可以跟她分享更多自己的閱讀心得,否則再多的推薦與分享,也只是各自表述的無意義。

  自己之所以如此迂迴地等待著,實在是因為基於一種身為推薦人的責任。友人當初的確是在我的大力推薦之下,才興匆匆地訂閱《人本教育札記》,沒想到卻大失所“望”,於是,基於個人的推薦信用危機與責任,我確定自己得投入更多的導讀功夫。

  我仔細地閱讀著這本躺在塑膠套裡的《人本教育札記》229期,試著從友人的需求角度去切入,希望為她進行資訊分類與再製的工作。

  事實上,友人一直是從善如流的,也是對多元意見相當開放,並且也是教養相關書籍的閱讀者,所以當她買了那麼多的教養書,卻沒有機會領略《人本教育札記》的奧義時,身為朋友如我,自然多了一份責任。

  我特別打了一通電話給友人,先從日常生活聊起,再兜到《人本教育札記》上來。

  「你上次拿給我一大疊《人本教育札記》,其中一本你都還沒拆封呢!」我笑著說。

  「剛寄來的,想說你一定比我更有興趣閱讀!」友人回答。

  「你為什麼沒有興趣呢?我這幾天就看這本229期,覺得實在是太有深意了!」我說。

  「唉呦~我覺得這雜誌好像談教育的部份並不多,比較是綜合性地在講一些有的沒的啦!」友人終於說出自己的感覺來了。
  
  我把229期攤開放在電腦桌前,一篇一篇地作著摘要,希望引動友人的興趣。

  「你以為教養就是談教養而已嗎?而教育真的只有教育嗎?」我拋出一項問題。

  我會拋出這兩項問題進行分享,實在想突破一種「教養專書」的概念,因為所謂的教養實在不離生命本質的探索,我們何能自絕於生命之前,並且拼命窄化地談論教養的方法呢?

  大凡人間的種種,實在不脫生命的根本問題。但是,我翻看友人購買的一些教養專書,正是反其道而行地規避生命不談,卻將所謂的教養無限放大,企圖歸納出一種操作型定義,而且標準化的作業流程,以產出符合期待的教養結果。

  有什麼可以比生命更值得去探索的呢?

  「你想將孩子教養成什麼樣的人,你為什麼不自己先思索自己究竟是誰?以及自己的所為、所欲與所想呢?而這些就是人類太初時代所問的第一個問題:我是誰?但是,至今依然沒有人能夠聲稱自己已經完全解答。也因此我們應該把這個疑問放在心中,真正在生活實踐裡去尋求意義。」我經常跟友人這麼說,尤其當她要我開教養書單時,我會直接叫她去唸哲學書。

  哲學,起於驚異。

  當我們有了驚奇與訝異,所有生命的探索就於此開始,而哲學則是一份參考的座標,帶引我們去體驗不一樣的思辨,並且活出自己的意義。

  同理,《人本教育札記》或許無法直接在文字裡以制式僵化的指令,或者是取巧的小偏方,來告訴父母如何教養孩子,但卻在生活週遭的各種事件裡,引發我們活絡思考的能力。所以,當身為父母的我們在閱讀《人本教育札記》時,就不是將自己的角色限定在教養「操作者」,而是生命的學習者,以及孩子生命探索的同行分享者。

  當我們閱讀《人本教育札記》時,是一個活潑且充滿可能的有機體,並且是意義的創造者。而坊間的教養書籍,只是企圖以操作手冊的模式,將父母規訓成社會工廠作業線的男工與女工,並以嚴格的品質管制,來審核孩子是否是瑕疵品!

  「像這一期的【賽馬事件簿】可以讓我們省思父母將孩子當賽馬般地推入“表演”事業的慘忍,以及重新學習重視孩子的生命自主權;特別企劃談的是【性侵擾的老師,流竄台灣校園】提醒我們注意的是當教育部的失責,任由行為偏差與性侵慣犯的老師縱橫各校園時,我們身為家長的該如何善盡保護職責,以及適時教導孩子的身體自主權,孩子的人身安全決不是燒香拜佛可以獲得;【我的爸媽不太會說話】透過一個個案的示現,也讓我們有機會檢視自己的言行舉止,可能在細微處的輕忽,其實已經侵犯了孩子的感覺…」我一一分享了自己閱讀雜誌的心得。

  我也特別將229期裡談到蘇建和案的劉秉郎畢業為例,希望她可以藉此省思法律的真正意涵是什麼?是報復懲罰,或者給人一個自新的機會呢?

  當父母開始有機會省思法律與人權的問題,我們才能與孩子分享所謂法律為社會所用的真實意涵,父母之見並非唯一,但孩子的思考的確從這裡開始。

  「聽妳這麼一說,教養的範圍竟然有那麼廣呀?這竟然還跟社會事件都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喔?」友人驚訝地說著。

  事實上,當父母焦慮地四處探詢教養偏方時,實則已經偏離了教養的初衷;當我們將教養問題單一窄化,自絕於生活事件與社會事件時,我們等於是在規避自我生命探索的美好;當我們以為教養就是指著孩子下達命令,並且期盼心目中的完美孩子得以製造出來時,我們等於剝奪了自己成為孩子生命友伴的機會。

  「生命,不過是個體與群體、時空的互動關係,而教養也是一樣的。」我笑著告訴友人。

  「經你這麼一說,我發現社會事件好像也跟教育有關係耶!」友人大發現似地說著。「這樣《人本教育札記》還蠻值得一看的呢!」

  我連聲稱是,心中期盼下次接過這一大疊《人本教育札記》時,不僅不再有躺在塑膠套裡等我拆封的,甚至友人還能跟我分享她的一些感想與體會。

  「《人本教育札記》的確是可以放在身邊一再翻閱的教養分享,至於你買的那些教養指南書籍,等著去補牆吧!」我戲謔地說著。

  人本,不該躺在塑膠套哩,而是在我們的心中長時發酵,並於分享裡散發濃郁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