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圖/阿飛

那時，我萬念俱灰，在你懷裡哭得死去活來。這是第二次在你面前落淚了，這回我可以讓多年來肚裡的委屈一次發洩出來…痛痛快快地發洩出來，誰教你是我認定的哥？

第一次見你時，真的不敢相信，已經隔了三十年了，你見我好不容易才陌路相逢，原本應該開心問候的場面，卻忽然掉淚，又不能一下過來安慰我。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說：「怎麼了，怎了？」

怎麼了？我不知道時隔三十年你還是不是你？只好回答你說：沒事。

第二次見，我終於確定你還是那個一直以來的好男人和爛好人，再也忍不住那沉重的壓力，主動要求一個久違的擁抱，一個期待已久，驚天地泣鬼神的擁抱。

對你來說，也許只是老朋友的關懷，對我來說卻是你欠我的，一直一直都是你欠我的。

怎麼了？你竟然問我怎麼了？

三十年前，你不告而別，難道你心中對我沒有一絲愛情嗎？所以那時只會把我介紹給你最好的朋友？只留下一幅生日送我的「相擁」的剪紙。你騙得我好苦，我以為我們可以相守？一直在等，一直等，等你某天出現，跟我表白。直到他介入。

但如今你卻問我：怎麼了？

是的，我溫柔的背面其實是個極度不認輸的女人，從不在男人面前哭泣，絕不！即使發現和他三十年的夫妻，這些年，他除了在外拈花惹草，最後竟在外面和野女人偷偷生了個兒子…即使這樣，我也沒在他面前落下一滴淚。恨只恨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能堅持？為什麼任他擺佈？明明不是心中所屬卻又為什麼所嫁非人？

但你從不知道，我和他結婚，你也有責任。當初你為什麼要不告而別呢？

所以，再重逢，我保存三十年的剪紙成為通行證，我終於可以找到機會，把對你的怨和對他的恨，這麼大的一筆陳年老帳，一股腦子都攤開給你！

幸好有你，也因為又遇到了你，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活著？這麼久了，物換星移人事已非。我嫁給一個不是首選的男人，為他活了半輩子才來到此刻，終於還是後悔了。

當初你為什麼不追我？為什麼不娶我？為什麼要出走？你是否也曾後悔過？你說：我是一個那麼純良會持家的女人。但你卻只是輕輕地靜靜地錯過，難道你沒有一絲遺憾嗎？

當初你為什麼不追我？問了不知多少遍？原來你那時情殤中？但新戀情不亦是撫平舊傷痛最好的膏藥嗎？難道你不能試著讓我住進你虛空的心房，不能由我來為你修補？那時…你明明對我那麼好…。

你可以像當初那樣再對我好嗎？我們可以重新來過嗎？再相遇，我以為我又回到了當初，可以重續咱們的舊夢？我以為只要有你的支持，我也可以抛下一切，為自己為將來回到我們的初衷？讓我們再給彼此一次機會修正所走的路好嗎？讓我們再牽起一度被拆散的手，走一段為伴的人生路好嗎？

我甚至願意當做自己只是做了一場惡夢，或是復甦的植物人，再睜開眼睛見到你就在身邊守候著，那是最幸福的事…。

哭完了這一場，但我還是我，你還是你，你的身上雖溼了一大片，但眼淚還是很快會乾的。

我們細細回顧當初的蹉跎，原來不止是你錯過了我。也有更多的女人錯過了你，她們也都會像我一樣後悔嗎？有些女人並且在你身上留下傷口？最後還是後悔莫及想要回頭…但都太遲了！當下不懂握住的，最終只能握住風。為什麼我們當初就不能選擇不去經歷這些未知的傷痛呢？

哥，我只好叫你哥。因為沒有比這再親近的稱呼了。

哥，即使我能放棄三十年來的一切和你從頭來過，但你能嗎？

哥，謝謝你給我這最緊最真心的擁抱，雖是三十年前你就欠我的，雖然你的胸膛還是那麼溫暖且寛闊…。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太自私，不顧一切就把你從現實中搶走。不能讓得到幸福的女人和我一樣傷心難過。

那麼就讓我從此叫你一聲哥，你知道的。雖然人老珠黃不再青春美麗了，我的心一樣，我還站在三十年前那個位置上等候…。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