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重心字羅衣—隨風細雲飄的殊曼沙華  ／路痕

才從那天堂勝景般的西藏旅次歸來，心神和手邊的事務猶在混沌之際，手裡捧讀著西藏天堂時光書店買來的六世達賴喇嘛的傳記情詩：

為著溫柔美麗的情人/躊躇著是否該進山修行/人世間可有兩全之策/讓我兼顧佛綠與情緣(倉央嘉措)。

一忽兒打開信箱，就收到新聞台的文友殊曼沙華寄來請我幫忙寫序的兩個詩檔，其中一首寫著：

青燈迷離　袈裟婆娑

金剛拈花　波羅呢喃
觀自在菩薩　佛祖座下
怎是
青山闖殿入堂
耳畔窸窣呢喃

今生參的誦的
竟抵不過
前世因緣情障

(思凡/殊曼沙華)

由這首詩也看出了心中對於學佛和感情的衝突。和數百年前倉央嘉措的詩內容一比較，竟有異曲同工之慨歎？本來實在是沒有足夠的時間好好拜讀和尋思落筆，卻因著這份讀詩的巧合而雲散天開，清爽自在。這使我想起三毛說過的話：「愛情有如佛家的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只有沉溺在愛情裡的才能深刻體悟那份禪與愛既相生又相尅的忐忑奇妙，那麼讀罷這些濃情密意詩情愛語的第三者如我，又有什麼好說？是該說些什麼呢？

以前曾有一位愛詩的女同事和我說過：「如果誰在她未出閣以前寫情詩送給她，即使只是一首，她也一定會嫁給他。」說的雖是後話，可見情詩對愛情起著多綺麗的「作用」。可惜那位同事和詩人無緣，因此從沒有和浪漫的情詩相遇相守的故事可以在往後人生留念咀嚼。

可見對一個情竇初開的女人，情詩是多麼令人陶醉浪漫的物事，在這個功利社會，要遇到能寫動人情詩的多情男子恐怕比遇到「高富帥」的男士還要困難些？何況是兩個詩人的戀鍊風塵？情詩是栽自心田的美麗花束，是愛情最神奇的玫瑰(或致命的終極「武器」)啊！因為情詩貴在含緒，最令人動容的是詩中的「真心」，讀情詩即讀作者的心，有什麼能直搗黃龍打動氣質女人的芳心？又有什麼比「用心」追求、心的直接交流對愛情更有效直接的？孫子曰：「攻心為上」，情詩不諦是追求窈窕淑女，君子的妙好工具。

有寫詩的朋友曾說我「笑傲江湖、快意恩仇」，是筆起詩成的快手？因此對文字創作有一種「鄉愿的灑脫」。至於寫詩評，總是要戰戰競競，老老實實地把人家的作品一字一字的咀嚼讀過，才能恭恭敬敬的對詩書惦斤計兩，說上幾句謭陋的話。但做為讀者的開卷的序文，總得給讀者一個提點或樣貌，裨益閱讀時能更深入和能品味出文字的趣味和特點。紀伯倫說：「思想是天空中的鳥，在語言的籠裡，也許會展翼卻不會飛翔。」那麼讀詩倒是反過來要讀者「乘著文字的翅膀，飛向廣濶無垠的思想天堂」了！

當我得知，殊曼沙華情詩中的男主角「風細雲飄」是生活在對岸長江的源頭那端，心中難免有一點驚訝，但細讀了兩遍寄來的檔案之後，有一個很深的感動：那就是再次印證了愛情無國界，靈犀一點通的千古佳話。感情的力量真是無遠弗屆啊~「千里姻緣一線牽」，原來我們生活的世界真的早已突破空間的限縮，多少紅男綠女，也藉著網路的紅線，心繫遙遠的soul mate。殊曼沙華尋尋覓覓，多年獨處之後甚且開始心如止水靜定禪修，卻始料未及，伊人正在傳輸光纖那端的燈火闌珊處痴痴等候，兩人會終因詩的交會而發芽生根開花結果？她在一段文字寫道：

Fate is the wind, come-and-go.
緣份　是來去的風

Love is the passion blowing in the wind.
愛情　是藏在風中的觸動

果然這來往於兩岸虛擬的風，終於觸動了情思，吹開了獨守的苦悶，吹開了等候良久的人生的燦爛花季。人應該把心靈的美看得比形體的美更珍貴。(柏拉圖)對於已經不是情竇初開年紀的殊曼莎華，我想那心靈的美麗際遇和風景，一定更令人感動又感激。著名的前輩詩人冰心也曾寫道：修養的花兒在寂靜中開過去了，成功的果子就在光明裡結實。殊曼莎華在一首詩裡說：

如果　我們是花間飄落的葉瓣

想緊握你　一起墜落紅塵萬丈

隨你步履　走向人生彼岸

如果　錯過彼此是最後的遺憾

要守候你　守候遲來的美麗

不教辜負　過去獨守的孤單

風細雲飄與我素不相識，但他的詩充滿智慧和深情，且善用大自然的喻象來抒發己意，不但鑠古博今，也能擂動心靈的大鼓。即使我輩處身局外，也能窺見他的智慧和動人的文采，何況「君住長江頭」，「日日思君不見君」、愛澤其中，典雅婉約的殊曼莎華？良心是靈魂之聲，肉體是感情之聲。(盧梭語)，相愛的男女說著共通的靈魂之語，終究要步上紅毯的那端，這豈不是現代版的「牛郎織女」終於藉著網路的橋樑跨過台灣海峽這條「銀河」，共譜美麗的故事結局？

兩岸對彈的琴瑟終有合鳴的一天，千里情花對開，芬芳了我們也為謬思女神的花園增添了顏色。從曼殊詩中的吹皺一池春水，「春夢終究成情塚/非水月無情簾夢/抹月披風終成空」(風月)的一步一遲疑到「縱然/這世間的有情無常/就算/花好月圓終有散/也要愛戀/愛戀妳/帶著有妳的經文走向彼岸」(韶秋)的無悔心路歷程；和風細雲飄詩中「若說愛/過於牽強/若說不愛/偏這麼牽掛」(為愛流浪)的魂牽夢繫，「如小手無意的扣弄/宛如昨日深擁在懷的淺吻/絲絲入夢」(鈴聲)的認真和「湮沒的沙洲/幸福沉淪」(桀驁的快樂)的決心和堅定。我們看到了彼此從互織的「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到一段「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的佳話，當然詩集中還有很多情深意切的對詩，請讀者自己去品讀，讀者可以一一比對細品情詩的魚雁往來中各種酸甜的況味。就像引領讀者重新經歷了詩愛的起承轉合，令人共鳴。網路無遠弗屆，兩岸的美夢終於成真，「花好月圓」的浪漫美景就在眼前。

詩合輯甚至三人合集在詩壇上並非先例，但即將走上紅毯那端的情侶，為了見證對這份深刻的詩緣和愛情所共同出版的情詩對唱，則非常罕見。因詩而相識相知相戀最後牽手，一起共譜詩集豈非令眾人稱羨的一樁文壇美事！

行文至此，我才終於搞懂：這本書需要的祝福比我所能寫下的詩評更多得多！原來一向自詡為情詩老手的我，正是代表獻上這「有情人終成眷屬」祝福的最佳文友。但願殊曼莎華和風細雲飄自此，幸福洋溢，並願天下有情人皆白頭到老，愛河永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