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無法完成那篇稿，因為訪問對象猝然而逝，來不及審查我寫的內容。他是李金龍教授，新馬著名的中醫師，擅於用針刺治眼科疾病。他1月1日在台灣轉機返回新加坡時，在機場的廁所離世。

2個月前的那個上午，我在人群的七嘴八舌中，向他請教針刺可預防眼中風的事，但是訪問並不順利，因為總有人在插嘴，打亂了訪問的情緒和框架，而他只有半小時的時間與我說話。

雖然如此，他在離去前，叮嚀我有何問題，要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會竭盡所能回答，我允諾。那時的我曾想，找一天去他的診所……他歡迎同道到他的診所“撈魚”（學習），因為有很多魚（病人），他的幽默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正如他說的，要把這則稿寫出來並不容易，我遲遲無法下筆，後來，勉強寫了5段，就寫不下去了。我想，自己缺乏一種寫這稿的情緒，就暫擱在一旁。我有完成這則稿的信心，卻忽略了自己對現實是沒有多少把握的。

我認識他的時間很短，前後只見過2次面。第一次是在“2006年世界針灸大會”，在台下遠遠看他提呈論文，當時我想怎樣都要和他做個訪問。不過，事與願違，他匆匆地趕去機場，赴上海參加另一個學術大會。他原本是大會的壓軸人物，大會配合他的行程表，改了時間。

時間匆匆而過，去年11月17日晚上，我臨時知道他隔天要來吉隆坡授課，決定無論如何一定要去上他的課。

我在蘇丹街和他不期而遇，他笑容燦爛地問我是同道嗎？我說，不是，但久迎您的大名已久，我們在世界針灸大會“遠遠”見過。他笑呵呵地說，那天太匆忙了……課堂上，他循循善誘，毫無保留地傳授針刺治療各種頭痛的針法和竅門，苦口婆心。

他左手拿筆寫散文，右手捉針治病，先後2次獲得“冰心文學獎”首獎。他在世時，每年都會去中國拜師學藝，專找老醫師學針刺手法。歸國後，大方地把所學到的功夫傾囊相授予同道和學生，這樣一個古道熱腸的人，怎不令人肅然起敬？他致力於記綠東南亞醫師的醫術和經驗，將之出版成書，出錢出力……年逾70歲的他還計劃到美國修讀歷史博士學位。

我想，他的好學不倦、積極熱誠、永不言休的生活態度是我們的學習典範。而他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表情，是我們面對生活的最好表情。

李金龍教授，一路走好！

黃秀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