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0-19 13:00:22河童(請叫我KAPPA)

呆事寶貝

      

  如果你去書局,恐怕找不到這樣類似現身說法的書籍,關於一個人永遠不停地作出呆事,呆事每天都在刷新紀錄,但她完全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的程度應該比一般人還要接近平均正常值,讓人聽到那些呆事完全無法相信她竟是這樣的一個寶貝。

  我也覺得十分匪夷所思。於是,在徵得當事人的同意下(她誤以為這些還可以賣點錢),決定把這些瑣碎的小事拼湊起來,純粹是為了學術上的需要。因為我隱隱約約有點兒懷疑,在日常正常表現的背後,是否每個正常人也不時需要作出「完全不受心靈控制」的呆事,足以印證某種形式的守衡定律呢?

  

  讓我們來看看這些大小事件吧。如若你看到其中某一件,心裡忽然有什麼砰然一動的那個,那就對了;你絕對是個正常人。如果你有很多次的砰然一動的那個,那麼恭喜你,你絕對可以成為一個人見人愛的正常人;因為你也是呆事寶貝之一。

 

 

(一)

  她的頭皮很癢。癢得很惱人。

 

  在考試的桌上,面前擱著一張數學考卷。她盯著那道試題已經很久,還在思考代數的問題,這時候頭皮卻不識時務的癢了起來;她乾脆順手用原子筆屁股去搔,果然比手抓有效,於是她狠狠的用那隻筆爽了一番。

  等到她開始要寫字的時候,她才猛然發覺剛才的筆抓反了。

  「怪不得那麼舒服!」

  

  從現在起直到晚上洗澡前,她都會有顆木星頭;只不過人家的斑是紅色而她的是藍色的。

 

 

(二)

  她有一臺人家送的簡易型的洗衣機,那種專洗貼身衣物連帶可以脫水的小型洗衣機;她不是很信任那台機器,看起來它不太牢靠,好像隨時都會解體。

  在用了三個多月以後,那台機器果然從開關開始解體,而且排水管有點會漏。隔了半個月的某個晚上,當她洗完澡,把衣物丟進洗衣機,裝滿了水,倒進半匙的洗衣粉,她發覺轉動定時器之後機器一直不能動,不禁對自己先前精準的判斷感到折服。

  「我就知道廣告馬達有多強都是騙人的,而且那種洗衣盤聽起來就是會卡到衣服的樣子,嘰哩嘎拉的。」

  

  衣服泡著吧,明天早上再處理好了。

  

  兩個小時之後她剛熄燈上床,隨即跳了起來,衝去陽台。

  那機器一直忘了插上插頭,就如同她剛剛才想起的那樣。

 

 

(三)

  她作班長。那時候小學班長要負責的職責是班長、風紀、學藝、康樂以及事務。

  老師這堂課臨時要離開二十分鐘,改作自息時間,要班長維持一下秩序。老師的前腳才走,搞怪的同學就開始作亂,她好幾次叫大家安靜,可是沒人理她,幾個小男生還噓她。

  「可惡!不理你們了!等老師回來處罰你們,哼!」她低頭唸自己的書去。

  老師一進教室,把在桌子上跳舞的同學嚇得全愣在當場。

  「吵什麼吵!要你們自習為什麼都在講話?班長妳為什麼不管秩序?」

  「我有管,可是他們都不理我,黑板上登記號碼也不怕。」她感到有人替她出了一口氣,心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什麼!」老師的藤條啪的一聲打在講桌上:「剛剛有講話的人通通給我站起來!」

 

  她沒想到老師會講出這句話,沒奈何只好跟大家乖乖的站起來了。班上只有幾位平日文靜唸書的女同學坐著而已,幾乎全班起立。老師氣極了,拿起藤條從第一排劈劈拍拍打下去,一直打到班長面前。

  「妳!當班長爲什麼也講話?」老師一邊要她伸直手,一邊痛快的給了她三藤條,而且因為氣她,打得特別用力。

  「我,我叫大家不要講話。」她哭兮兮地說。

 

 

(四)

  女生廁所最近不知道爲什麼味道特別薰人。她上廁所的時候前所未有的一直噁到反胃,真是太臭了,完全像鼻子前擱著一泡稀屎;於是她一整天不敢喝水,爲的是可以避免進去那個地方吸臭氣。

    

  可是到了下午她非得去一趟不可的時候,她想到了一個法子可以解救這個情況:超涼口香糖。

  喔!超涼口香糖!真是了不起的發明,它可以完全解救你的鼻子,使你什麼臭氣都聞不到,使你如沐浴在清涼的薄荷精油裏,使你忘記這世界上還有馬桶這種東西。但是她錯了,她真的不應該把口香糖放入口中之後立刻進入廁所的。

  我多麼不想把她陳述的那情況寫得鉅細靡遺,只能點到即止。

 

  總而言之,她辣得痛哭流涕,沒錯鼻子什麼都聞不到,但是結果她必須改用嘴巴呼吸,所以‧‧‧



(五)

  怎麼會有那種反應,小學二年級的她想不透。

   

  明天就要期末考了。她一整個下午躲在陽台唸書。

  陽台有風,有陽光,媽媽說家裡要省電。

  傍晚的時候,她被突如其來的電鈴聲驚得跳起,衝進房內去開門。爸媽都是上班族,一整個下午她都是一個人在家。通常五點多是媽媽先回來,爸爸是六點;先接了媽媽進門,然後趕緊去掃地拖地。爸爸回家之後,一家人邊吃晚飯還邊看了電視。

  等到八點,差不多要繼續看書了,她卻發現她的課本已經不翼而飛。

  課本一整個下午都跟她在一起,怎麼會?

  

  她真的很失憶。她的身體常常不知道跟什麼東西接在一起,但總之不是腦袋。她常常在路上掉東西,掉的東西千奇百怪,外套書包便當盒都有,她還掉過一副國劇鬍子,演話劇要用的。

  長大一點後,她掉過內褲。後來路人撿起來還她了。

 

  晚上九點的時候她想起她的書可能在哪裡。

  陽台嗎?

  不。那個地方她翻過一百二十遍了。


  她的書在馬路上。

 

  爲什麼會有那種反應,她想不透;當媽媽按門鈴的時候,她很緊張的像是平常在房間裡那樣的把書往床上一丟,隨即衝進屋去應門。於是她的書,從陽台飛出鐵欄杆之後,沒有落在床鋪上,竟在馬路上獲得短暫而不可思議的自由了。

 

 

(六)

  品學兼優的她一度跟模範生擦肩而過。說實話,老師的決定很有點兒道理。

 

  打掃時間過了,她會把抹布留在老師桌上。

  她可以考很多一百分,但老師必須要把考卷發完了才知道這張一百分是誰的。

 

  這一天是衛生檢查突擊。

  在最後一堂課的時候,老師不知道哪來的奇想,經過她的座位時順手抄了她的手提袋,拿到講桌上,隨意翻了翻。

  「你們猜我找到了什麼?」

  老師的得意表情令她心驚肉跳,但她完全想不起手提袋裡除了空的便當盒還會有別的什麼東西。

 

  用兩隻手指頭,老師捏起她昨天因上學下雨淹水濕掉了脫下來,回家忘了丟到洗衣機裡,然後早上又不知怎麼放便當時沒檢查袋子裡的兩坨又黑又糊的濕襪子。

 

  接下去的兩年,她就跟這事連在一起了。只要一準備提到她,不管好事還是壞事,老師賣的關子永遠都用這個故事做為開頭;然後全班就會發出了解性質的「喔──!」的一聲,唯獨她坐在那裏臉紅紅的,巴不得時間趕快停止或跳過去。

 

 

(七)

  有了台新買的386多媒體電腦,她從同事那裡拿到一張遊戲光碟,俗稱大補帖的東西來作測試。

  她真不該也想要把遊戲提供給另一位男同事,而且還當著他的面講解如何操作解壓縮的動作。她真不該隨便挑了一項遊戲就來操作的。

  只見第一個畫面跳出,竟然是一張男生正在xx女生的圖片,又噴得到處都是濕答答的xx,嚇得她猛拍打鍵盤上每一個按鍵想跳出這遊戲,結果電腦竟也很不囉唆的當了,乾脆一直停在那畫面上。越忙亂越是難堪,只五秒的時間,她不思索猛地一把拔下了電源插頭,畫面才立刻消失。

 

  為了這生平遇見的第一個H game,她強迫她的新電腦關機。 

 

  回過頭去看著男同事傻笑,她整個臉是發燙的;男同事則從未有的,也笑得好詭異。



(八)

  她嚼了一堆口香糖,一口氣。 

  箭牌肉桂口味在當年是很難得見到的舶來品,所以她捨不得吐掉嚼舊的部分,陸續把一包十片全放到嘴裡,真的很貪心。而且那時她才五、六歲。

 

  沒錯,肉桂有點辣;十片就真的很辣,而且咬嚼得很累,產生的口水也很多。那通突然而來的電話帶來的突然的驚嚇,使得她嚼了一個半小時後半累半辣得麻痺的整副口腔產生突然的半痙攣──就是說後面想開前面卻張不開的狀況下──她咕嚕一聲把一大塊口香糖團兒順著口水給吞了下去。

 

  家裡沒有別人,那半天說有多恐慌就有多恐慌。她覺得整個胃裡都是口香糖。

 

  大哥放學回家了;她拉著哥哥說了整個故事。

  「哈哈,」大哥說,「以後妳都不用怕人家欺負妳了。」

  「為什麼?」

  「以後只要有人欺負妳,妳就往旁邊一站一用力,噗的一聲──」他順手往屁股後頭做勢一抓:「然後舉起一個大泡泡說:『誰敢過來!』」他做了個拋擲手榴彈的動作:「嘿!」

  「哈哈哈!」她跟著笑,然後又想起不對。「別這樣啦,人家很害怕會拉不出來耶。」


  他大哥想了好一會,最後很嚴肅很嚴肅的說:「那我知道了。妳可以喝一大碗麻油。麻油有潤滑的效果,一定可以拉出來的。」

 

  她真的去廚房喝了,哎,一大碗麻油真的很苦。

 

  但是她有偷窺到,客廳裡剛升上國中的那位射手座的大哥正不知在偷笑些什麼。

  

  

(九)

  她正在練習操作細菌培養。用的是最早期玻璃製的培養皿。


  這種培養皿可以高溫高壓滅菌之後重複使用,所以大學系上為了節省成本不購買塑膠器皿而改採用玻璃製品。但玻璃製品的缺點是厚重不易單手操作,因此練習單手持培養皿以手指控制開關上蓋成了很重要的訓練課程。

  

  其實她玩得很開心,她的手指一向很靈活;而且她有雙接近於男人的大手,十幾公分的培養皿在她手中就像玩具一樣輕易把玩。

 

  但是系上的男老師不該在這時候出現;實驗室一直都是由助教在管理的。老師的出現讓她有一點緊張,但她有絕對的自信她在操作上絕無問題。

 

  終於,老師逐漸巡邏到她身邊了。因為平常彼此互動也很多,她故意裝做很緊張的樣子耍寶,假裝因為老師來了所以拿著培養皿的手在發抖,震得玻璃上下蓋格格作響。老師也覺得很有趣,就雙手抱胸站她身後看她到底要怎樣操作。

  「喀啷!」

  結果因為抖得太兇,反而不留神讓玻璃上蓋自己滑了出去,跌到地上摔碎了。

  

  「嘻嘻,」她的老師依舊抱著胸:「弄假成真了?」

 

 

(十)

  這是她一生中很嚴重的恥辱。她想當時對方應該非常錯愕,甚至可能很生氣才對。

  她出門很喜歡穿那一件系上的風衣,因為很舒適也很輕薄,因此畢業好幾年仍然天天穿著它,穿到內層都有點洗破了還在穿。

 

  這一天,她依舊穿著它騎車去上班,一路不斷聽到口袋裡的硬幣在叮噹亂響,她沒想太多,因為風衣質料很輕的緣故,邊騎車衣角邊飄蕩是很正常的事。

  後來,在一個很大的十字路口她停了下來,就聽到後面有人叫:

  「小姐,小姐?」

  她沒理會。於是到了再下一個路口等紅燈的時候,那一對年輕男女的機車乾脆停到她身邊了。

  「小姐,」駕駛的男生對她說,「妳的口袋一直有錢掉出來哦!」

 

  她一驚,低頭抓起衣角反過來一看,發現那裡有一個不小的破洞,口袋裡的一堆零錢不知跑哪去啦。就在這個時候,她竟講出了一句讓她事後感到很丟臉的一句話出來。

 

  「哎呀!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她很生氣的那樣抱怨。

  而且綠燈一來,她當人家的面立刻就騎走了。

  

作者按:現在她終於有機會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當時忽然失心瘋,我幫你們揍過她一頓之後有那麼正常一點了。

  

 (十一)

  「唉,我覺得還是直接用桶子裝比較好。」 


  辦公室的高姐無意間冒出了這麼一句,午餐才剛剛結束,正是一邊喝茶一邊看書準備午休的時候。

  埋在書中的她沒有抬頭,只是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腦中飛快的想起上午才跟高姐報告有關採購液態氮桶裡面冷凍細胞專用的鐵條的事情。

  一向以來那個桶子裡使用的是六支內掛長筒,因為以前凍的管子都是病理組織,所以直接把組織裝入如手指般粗細的小管後投入筒內即可沉入液態氮桶內;但以後要改成凍細胞的小管子時,所使用的專用管卻因為比較小比較輕,直接投入筒內的話一定會漂走,必須改用有格子有編號的鐵條,一格一格塞進去夾緊才能投入小筒,再沉入大液態氮桶內,就像電影時常演的那樣。

  她向高姐報告需要採購鐵條的事情;高姐問為何不能像以前那樣直接使用投入長筒的法子,她據實回答了。高姐又問之前用錫箔紙把開口裹起來預防漂走的方法呢?她說明使用鐵條能夠讓細胞分類更清楚不易混淆。


  所以,忽然冒出的這一句話,可能高姐想想之後,還是希望能把這預算省起來用罷。

  「我也知道直接投入筒子很方便呀,」她放下茶杯,輕輕回答,眼睛仍看著書本。

  「可是凍細胞的管子裡面有足夠的空氣讓它漂走,我們之前的液態氮桶就有一些細胞管子沒夾好,結果都找不到了。最後等到我們清理大桶子,把液態氮全部清空了之後,才把那些管子倒出來‧‧‧」


  「嗯哼。」高姐忽然小小笑了一聲,壓抑性的。

  因為那笑聲有點不太尋常,她才抬頭看了高姐一眼──後者正看著報紙,一邊吃著手裡抱著的一大包袋裝爆米花──最近團購買的。


  「我說的是爆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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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光 2012-12-11 10:46:31

哦~是這意思阿...學起來^^y

ㄚ仁 2012-12-10 20:27:51

u make my day = u make me happy today

電光 2012-10-26 16:23:28

really?
your day like th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