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台及春曉油田─
日本劃定的「防空識別區」

Japanese Air Defence Idification Zone in East Sea
作者：龍村倪
       在中國開發春曉油氣田初期，日本方面並沒有過多地干預或表示不滿，但這種情境僅持續到2004年。隨後春曉糾紛日益升高，由劃界爭議到專屬經濟區（EEZ，專屬經濟海域、排他性水域）資源開發外交談判，目前雙方已逼進到準軍事衝突紅色警戒線的邊沿。
        早在1968年，聯合國遠東經濟遠員會（ESCAFE，今已改名）的一份海洋資源科學調查報告中指出，中日之間的東海蘊藏有大量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但在1990年代以前，兩國很少利用這近在咫尺的寶庫，所需油氣的絕大部份都靠波斯灣和東南亞供應。中國自1970年代就開始與國際合作或自力勘探東海大陸棚（大陸架）淺海地區的油氣碳床，在長江口外，上海以東海域的東海大陸架盆地中部發現了「西湖凹陷」」。自1980年起，中國已在西湖凹陷油氣構造中，先後推動了平湖、春曉、天外天、斷橋、殘雪、寶雲亭、武雲亭、孔雀亭等8個油氣田的工作。此外，還發現了玉泉、龍井、狐山等若干大型含油氣構造。平湖油田最早投產，供應大上海地區民生工業用氣。最近相繼投產的斷橋、殘雪、春曉、天外田則採取中國自營開發經營的模式，統籌投資管理，合稱「春曉油氣田群」。
        釣魚島（釣魚台列嶼）是台灣的附屬島嶼，位置同在東海大陸架上，台灣和大陸對海域的劃界，都採用大陸棚是陸上領土自然延伸的原則<<聯合國海洋法>>，不需申請自然存在，一直到沖繩海槽中線為止。日本則採取中線劃分海域原則，也就是以200浬劃分專屬經濟區，因東海寬度不足400浬，造成海域重疊，日韓間也有相同問題。因為日本宣稱擁有釣魚島主權，並以之作為海域劃等距中間線的基礎，那麼很自然的，日本主張同享大陸架，這樣中國在東海大陸棚上相當大面積的排他性權力就會消失，這是釣魚台列嶼從主權糾紛，提升進入專屬經濟區劃界爭執的主要原因。對海峽兩岸和台、中、日三方的關係，不僅有關鍵性的影響，而且牽一髮而動全身，可以說是此區域中，最具爆炸性的引火點，其嚴重性及危機性超過台灣海峽！
 空軍識別區和飛航情報區
        防空識別區（Air Defence Idification Zone,ADIZ）是二戰後由美軍太平洋總部制定，規範其盟國之間空防的空中防衛戰，非美國盟邦則未劃界。未獲得主權方之准許，任何飛行器不得進入。防空識別區可以自己劃，沒有國家可以否認，你否認我的，我就否認你的。飛航情報區（Flight Information Zone,FIZ；飛行服務區）則是國際民航總署（CIAA）劃定的民用航空器的飛行航線，台灣所有的民航國際航線視飛行服務需要，多由台北、那霸（琉球）、香港（廣州）、三亞（海南島）等飛行服務區協調、管制與導航，其性質與ADIZ功能不同。本文只討論ADIZ與台灣、中國與日本相互之間的關係，並以日本所訂ADIZ為對象，以東海釣魚島及春曉油氣田群為主，不及其它。其目的是指出日本防空識別區僅在東海部份，已造成嚴峻空域形勢，對海峽兩岸的釣魚台列嶼與春曉油氣田區都突顯了警示的影響，是一個警號，影響全面而深遠，值得全民認真思考。
 台灣釣魚台列嶼空域的ADIZ劃分
        日本右翼團體「日本青年社」於1978年在釣魚島上建立燈台，引發台灣民眾強烈反彈。1990年9月當時正準備舉辦台灣區運動會的高雄市長吳敦義臨時宣布，區運聖火將傳遞到釣魚台，由於當時台灣政府採不介入態度，船隊被日本驅離返航。同年10月和11月，空軍秘密出動數批RF-104偵察機，前往釣魚台進行偵照任務。偵察機出海後，沿東經123度北飛，僅十餘分鐘就抵達偵照位置，距釣魚台最近處僅15浬，任務達成隨即左轉返航。在偵照任務中，日方曾派出電戰機實施電子干擾。1996年亞太航空公司申請於10月25~28日以直升機飛往釣魚台查勘；保衛釣魚台聯盟則準備在島嶼上空空投國旗，以宣示主權。當時政府釣魚台專案小組議決不同意申請，隨後當時行政院長連戰也裁示支持專案小組的決定，並認為此一行動已充份表達了宣示意義，日後民間類似申請都不會獲得政府同意。
        釣魚台列嶼自1951年9月8日<舊金山合約>簽定後，1953年12月25日美國政府公告了琉球列島的地理界限，將位於東海大陸棚邊緣的列嶼全部包括在內。1969年美日<琉球歸還協定>正式簽署，1972年5月15日正式交還，於是琉球納入了釣魚島，並將釣魚島的行政管轄歸入沖澠縣。從美軍管理琉球早期，為軍事炸射訓練需要，劃定釣魚台主島東北方之黃尾嶼（北緯25度58分；東經123度41分，面積約0.87平方公里）與赤尾嶼（北韓25度55分，東經124度33分，面積0.44平方公里）為美軍專用靶島，自1950年代起一直持續使用至迄今，美國並將此一空域定為禁航區，美國之外的任何國家飛機均不得進入。1969年，日本政府依照美軍的防空識別區，由日本防衛廳重訂防空識別圈（日本名稱），在沿海舊線東經123度，將釣魚台列嶼全部納入日本領空防衛範圍。東經123度以西才是中華民國領空空域，使得台灣飛行空域平白大幅縮小，特別是台灣島東北方的領空受到強力壓縮，幾乎沒有伸縮或緩衝的餘地。
        海峽兩岸，PRC與ROC均未參加1951年的<舊金山和約>的簽署，其後1975年以簽定中日友好條約取代，結束了中日（1937~1945年）的戰爭狀態。但歷史和現實的許多問題還沒有解決，有關油氣資源的經濟利益新矛盾又浮上台面，釣魚島主權與東海海域劃界，實際上是一體的兩面。1996年時國防部參謀作戰本部就強調過「進入我防空識別區的空中目標，都會抓戰機進行監偵、識別和驅離」。同時外交部也表示「我國對釣魚台列嶼擁有主權的立場與決心不變。」
        防空識別區都由美軍主導，轉手國防單位制定，是相鄰美國與盟國間的空衛界線和陸上領土的邊界。雖然防空識別區並不等同於領空，但涵義相去不遠。全民對此認知十分薄弱，幾乎達到近於忽視的程度。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由於美國國力的超級強大，亞太地區的空中秩序全由美國單方面制定，這種情況沿襲60年迄今，幾已成固定形式。當然變更並非不可能，但十分棘手。
        台灣與日本之間的防空識別區在東經123度，西邊是台灣的防空識別區，東側是日本的防空識別區，釣魚台列嶼全部空域都在日本防空識別區內，台灣軍民用航空器非經同意不得飛越。台灣與日本的飛航情報區劃分在東經124度，東經124度以西為台灣的台北飛航情報區；以東即日本的那霸飛航情報區，這是空中導航服務工作的安排和分配。民航機，特別是定期航班，經申請和核定後，機長即可經由服務區責任塔台之控管，進行飛越和起降，不需次次申請，但非民用航空器則不在此限。如僅就飛航情報區而言，釣魚台列嶼空域除赤尾嶼外；全歸台北飛航情報區管轄；赤尾嶼則在那霸飛航情報區內。雖然防空識別區和飛航情報區在劃分空域的作用和意義上完全不同，前者為一國的領空範圍，是空中的國防線，侵犯者後果可能十分嚴重；後者僅是維持空中飛行秩序的一種國際安排，對空中飛行安全十分重要。但其劃分線也不是完全無意義的，用以下釣魚島的例子，就可說明。
        自1956年美軍受聯合國之委託代管琉球開始，黃尾嶼（日本改稱久場島）和赤尾嶼（日本改稱大正島）就成為美國海軍空對地炸射訓練場。早期二島屬民有，由美軍租用，現已改歸國有。赤尾嶼在列嶼最東端，在那霸飛航情報區內；黃尾嶼在列嶼近中間，在台北飛航情報區內，但都在日本防空識別區內。自1979年起美軍一度暫停使用黃尾嶼，赤尾嶼則持續使用迄今未嘗間斷。即將於今夏舉行的美日西太平洋聯合軍事演習，已將黃尾嶼與赤尾嶼再度定為靶島，是無視台灣主權的一種永續性侵用。1972年沖澠歸還日本後，日本防衛廳重訂日本與南國島與台灣蘇澳間的防空識別區，重劃線東經123度，在此小區內彎折向西突出逼近蘇澳，使台灣與日本間的領空分野再次減縮，造成空軍的飛行更是難上加難！
        由於釣魚台位於東經123.23度，在台灣與日本的防空識別區和台北與那霸飛航情報區之間，二條界線並不在同一經度上，而釣魚島又恰在台北飛航情報區以西、日本防空識別區以東。在重疊區內，台灣負責提供飛航導航服務，日本則擁有防空權，釣魚島位於日本的防空範圍內。1990年代台灣學術界與立法委員等曾多次向政府提案，要求將防空識別區向東移至東經124度40分或125度，將釣魚台納入台灣空防範圍，至於琉球群島間的重疊部份，則可以在琉球最末端與釣魚台之間以N字型轉折線解決。當時政府與有關國家進行交涉，毫無結果自是意料中事。
 中國東海春曉油氣田群空域的防空識別區
        日本政府除積極從事修訂日美安保<日美軍事同盟>的核心「周邊事態法」法外，也正進行「非戰憲法」的修定。周邊非地理概念，而是任何地方對日本安全構成威脅或有重大影響的泛指，而這一周邊範圍可以擴大到1,000浬。出兵伊拉克已是事實，美國核動力航艦進駐橫須賀也是必然之事。為了加強美日安保同盟關係，美日在今年2月4~10日於釣魚台與琉球間海域進行戰機海上炸射演練，出動了駐日美軍的多個航空團和日本航空自衛隊的南西航空混合團。由於位置離中日爭議中的東海油氣田不遠，又敏感的在釣魚島旁邊，聯合軍演的意向不說自明。
        位於東海大陸棚上，東海盆地南端的西湖凹陷地質構造區，是西太平洋最有開發潛力的油氣富集區之一。由於中日都是缺油的國家，又受到油價飆升、油源受困的壓力，兩國東海油氣之爭無法避免。西湖凹陷因處於杭州灣東方，不僅油氣構造以西湖命名，所有已命名的油氣田也多冠以與西湖十景有關之美名：如「平湖」秋月、「斷橋」殘雪、「山外山」天外天樓外樓、「蘇堤」春曉等，十分典雅動人。當然，中日東海油氣田爭執，絕不因名字優美而降低其衝突性，特別是軍事衝突。但兩國都有意循擱置爭議、共同開發的模式，來化解劃界爭執的壓力。中日間的外交談判十分急迫，雙方都十分重視，在半年間已先後在北京、東京輪流舉行了4次。雙方政府各自正式提出了共同開發區範圍的提案；日本提日中中間線西側春曉油氣田群（斷橋、殘雪、春曉、天外天4個油氣田）海域；中國所提對案為釣魚島北方及日韓大陸棚合作開發區西側海域，二者完全沒有交集，自然相互否定了對方的提案。
        中國認為，春曉油氣田群位於北緯28度10分至28度40分、東經124度50分至125度20分之間，即使依日本自訂中間線，也在此線西方中國一側。在歷經20多年的奮鬥，中國自力探勘開發，已全面進入生產階段的油田，中國主權明確，自然沒有再共同開發的必要，因此立即回絕了日方的提案。日本則認為，釣魚台列嶼為日本固有領土，並以之為東海200浬專屬經濟區的劃界基線，所以日本以中國提案不符合日本立場，日本無法接受。日韓大陸棚西側的一塊，因添加韓國因素，可能更形複雜。中日間對峙的緊張，加上頻頻特意安排的軍事動作，存在爆發衝突的危險。幸好雙方都希望東海是和平與友好之海，而非衝突之海，筆者推斷協商將繼續下去。
        自2005年中日東海油氣田糾紛擴大後，中日雙方都有可能意外爆發軍事衝突的準備。日本派自衛隊飛機偵察，並全面監測油田工程進度及周邊海空活動；中國除派飛彈艦艇防護海域油田安全外，也派科學調察船繼續進行新的探勘。為面向新的情勢改變，日本緊急修改自衛隊法，建立新的接戰規定，授權航空自衛隊和海上自衛隊，執行警戒監視任務時如遇緊急狀況，可使用武器作援護射擊。同時，又擴大解釋自衛隊法，除防衛領空的防空識別圈原範圍外，又依日本自定的日中中間線，在春曉油氣區劃定日本防空識別區，不僅將春曉油氣田群全部納入，連更北面的平湖油田也包括在內，接戰意味相當明顯。這塊日本防空識別區雖然仍依東經123度，在釣魚島西側向北偏東延伸，但偏離日中中間線（日訂），擴大到中方一側，對中國明顯構成壓力，大幅增加外交談判的困難度，衝突危機也明顯升高。日本防空識別區再向東北方延伸，就進入日韓防空識別區，也有很多問題，特別是在獨島（日本稱竹島）的海空域劃分上，目前還談不到三邊協商，雙邊協談有正面結果就不錯了。日本對防空識別區的解釋是可以劃到領土外500公里，他國航空器進入識別區，需事前提供飛行計劃，未經同意視同侵犯領空，可採取警告驅離和擊落的手段。
 結語
        在西太平洋地區，無論中美抗衡、中日東海爭執、南海油氣田合作勘探、日美安保戰略部署等，台灣都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而台灣在兩岸交流合作的政策態度，全然決定了台灣未來在經濟和安全層面的升降，而所表達的警訊，也已再清楚不過。如何避免走一條避免對抗的道路，應該是全民都需認真思量的課題！
        在2005年9月間，美國加強了在亞太地區的戰略核力量部署，在正進行的措施中，包括將4艘俄亥俄級戰略飛彈潛艇改駐太平洋，由太平洋艦隊指揮。加上原有5艘，部署完成後共有9艘，遠超過駐紮大西洋沿岸的5艘。俄亥俄級戰略飛彈潛艇配備24枚三叉戟Ⅱ型飛彈，最大射程超過12,000公里，每枚飛彈最多可攜載12顆核彈頭，後來根據美俄核武協議改為限載8顆。美國共建造18艘俄亥俄級戰略飛彈潛艇，從2002年起根據美俄削減進攻性戰略武器條約，對4艘進行改裝，換裝154枚戰斧巡弋飛彈和兩艘袖珍潛艇，負責執行突擊、偵察、搜救、警戒等特戰任務。美國的新核戰略部署計劃一旦完成實現，將大幅提高亞太地區的核子潛艇實力。
        核子潛艇部署重心的大轉移明顯針對中國，在這種大背景下，加上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已起草完畢的<聯合核作戰行動原則>，賦予了戰略核力量先發制人打擊的權力，顯示絕非紙上談兵中的紙老虎，而是要強力主導亞太地區各種可能出現的危險局勢。在東海舞台上的各種或大或小的演出，都是在這一背景下的反襯托，釣魚台列嶼的重要性大增，下地島的轉變為軍用基地、沖鳥島（日本最南礁岩）的燈塔和高腳永久建築、太平島擴建機場，都有其特殊目的和功能，明眼人一見即知，思過半矣！不能忽略小事，小者大之成！「潦源者，星星之火也」！台灣最接近釣魚島的彭佳嶼，在防空識別區的海空領域上，也具有突出的海空重要性。防空識別區不僅是一條線而已，楚河漢界軍事意義明確，但這只在區域和平時期有效，一旦戰爭發生，則橫空衝線勢所必然，防空識別區不僅無功而且也完全無意義！釣魚島、春曉油田、和南沙的太平島空域雖千里相隔，但是有關聯性的，應一體看待。當然國際上都不樂見東海成為新的波斯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