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1-01 19:42:31鐵板尼

靈魂的顏色(13)

 

 

  13、四年後,二十二歲的白晝之月

 

 

  人跟人之間不該擁有秘密。

  錯的不是我,而是紫。如果大家都開誠佈公的沒有秘密的話,這個世界就不會有猜忌、誤解、也不會互相傷害了。

  為了掩飾秘密,編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不得已被識破的時候,只會讓人與人的關係瓦解,顯得難堪。

  小月憶起四年前找到昏睡在路旁的紫時,她那副狼狽的模樣,以及受過傷後不甘心的眼神。如果一開始就坦承自己喜歡苑的話,一定不會演變成這種結局。

  「...好想,回到從前...」

  小月聽見紫在救護車上,默念了這句話。但人跟人怎麼可能回到從前?而往前走是否真的就一定找得到未來?被黑暗纏上的時候,只能逃走吧?!

  只要不與他人深交的話,那些無解的人際議題就不會發生,也不會陷入深沉的黑暗之中。

  當初家中的老頭搏得母親的信任,娶了身家地位都相稱的母親,辦了個人人稱羨的婚禮。接連母親懷胎十月,滿懷期待的獲得了個女娃兒。在眾人的祝福下迎接新生命,和樂的度過天倫之樂。

  小月還記得,第一天上小學,她嚇得在教室前嚎啕嚎啕大哭了起來。隔天,母親買了一個米奇米妮的書包,告訴她米老鼠會陪她一起上下課,她永遠忘不了,記憶中的母親笑容多和藹。

  小月極為依賴自己的母親,甚至到了憧憬的地步。

  上了一流的女子高中,之後也會與門當戶對的對象戀愛,如母親的人生般步入婚姻,原本順遂的人生就該如此平步青雲。

  但,卻出現了個狐狸精,毀滅了這一切美好的幻想。

  母親只能隱忍在痛苦的黑暗之中,漸漸跌入了萬丈深淵,幸福跟著埋葬。

  她最常對小月說的一句話就是,「好想回到過去,過去你爸爸很愛這個家,他不是這樣的人...」

  沒辦法回到過去了。

  除了與老頭吵架之外,家中多半是寂靜無聲的。爭吵當天的夜晚,母親會在床頭數落老頭的不是,然後不甘的落淚。小月害怕得裝睡,在黑夜中僵直了身子,她不敢出聲,也不敢確認嘴裡念念有詞的母親是否已經入睡。她懼怕黑夜、懼怕精神不穩定的母親。

  她渴望白日的降臨,就像是逃入天空中的月亮一般。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年,母親開始傷害自己的身體。某一天父母親劇烈的爭吵過後,母親一邊拿著刀片劃自己的手腕,一邊對著床頭的她訴苦。

  這段話,讓小月決定逃離這個家,逃到一個沒有紛擾的世界。

  她流著跟母親一樣的血,在看似幸福即將到來的時候,往往就會受到詛咒。這裡就只是她暫時的居身之所,如果與人太過親近的話,一定會發生不好的事。她得不斷逃離黑暗,逃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

  一輛青灰色的MAZDA 5停在小月的面前,她很快沒入車中,與眾人前往紫老家附近的海邊,獨自掩蓋了腦中這段悲傷的歲月之痕。

 

 

  在小月的眼中,紫對於這片海有種深深的眷戀。海洋有股神奇的力量,可以安撫人的情緒,並帶走人的悲傷能量。偶爾跟大家這樣外出走走也不錯。

  前方的苑與紫開心的笑著,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光是這一點苑就做得比自己都好太多了,她不會因為紫得了憂鬱症而遠離紫,心中也不存在任何的疙瘩,而是竭盡所能的陪伴著紫。

  阿夜原本一個人在眾人的後方走著,看到小月一個人的孤單背影,立刻加快腳步追上小月。走在阿夜身邊,讓小月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苑好堅強,如果我有朋友得憂鬱症還躁鬱症,我一定馬上跟這個人劃清界線,免得自己也被拖下水。」小月說。

  「因為單親的緣故,苑很早熟。」

  「她從以前開始就這樣了嗎?」

  「算吧,從她父親的那場車禍開始,她就變了一個人。尤其這幾年,她的母親身體也有些狀況,除了要上課、打工之外,她還得常常回家探望母親。」

  「這樣啊...」小月對於自己說要劃清界線的想法感到有些自卑。

  「她會選擇唸社工系,也是因為想知道自己能夠帶給身旁的人怎樣的幫助,更想去解開小時候父親出車禍時,走不出來的那種心情。」

  身邊有怎樣的朋友,也許自己也能變成同類。待在阿夜或是苑的身邊,彷彿讓小月得到救贖。她羨慕苑的溫柔,也憧憬阿夜的獨立,渴望自己也被人需要,也擁有讓人欽羨的特質。

  只是這時候的小月,貪心地想要更多。

  「你好了解苑,我真希望...不,沒事。」

  小月在吃醋。她害怕將真實心情告訴阿夜,把『我真希望你也這麼了解我』這句話吞了回去。

  透過苑的介紹,小月與阿夜一起出去過幾次。其實她對阿夜產生了一些好感,她也明瞭阿夜對自己有意思,但她知道不可以這麼靠近阿夜,因為自己是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

  在小月猶豫之際,阿夜從外套中拿出了一個小玩偶,「對了,這個米老鼠送給你,我看你的鑰匙圈上有米妮,就順手買了。」

  小月說不出話來,她覺得胸口微微發燙著。保持這樣曖昧的關係也滿好的,也許自己能夠相信眼前這個人。

  「從小,我的母親就離開我了,我不懂得怎麼去愛。只是每次看到你的背影,就讓我想起我的母親。」

  阿夜表白的口吻漸漸打動了小月。我的心情,阿夜一定會懂的。小月當下決定跟阿夜共享自己心中的秘密。

  「阿夜,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逃離那個家嗎?因為我的母親...」

  正當小月想要坦承一切,夢想著自己也能獲得幸福的同時,來了一通不具名的電話。

  接起電話前的小月並不知道,自己所期待的生活並沒有在未來等她。接起、掛斷,幸福之塔瞬間崩毀。

  「阿夜,我媽找到我了,在我住處等我。」

  

  

  --這時候的眾人都還沒意識到,生命的齒輪即將劇烈的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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