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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與黑道:追蹤暴力團的大金脈「盜漁經濟」


魚與黑道:追蹤暴力團的大金脈「盜漁經濟」
作者:鈴木智彥 出版社:游擊文化 出版日期:2021-07-16 00:00:00

<內容簡介>

歡迎光臨二十一世紀日本殘存的最後祕境
歷時五年追蹤調查,揭開日本漁業的另一面

「寫作者工作的醍醐味,在於深入人間世以外的魔境,將眼前開展的未知風景擷取回來。那樣的場所就在生活的極近之處,以幾乎原始的狀態保留著,而我們每天食用從那裡送來的海中美食,過著日子。暴力團沒有媒體所說的那麼黑暗,但你也不會想到:為暴力團與你我之間的差異搭起橋樑的,是海鮮。」

先前隻身潛入福島第一核電廠,完成黑道與核電廠共生關係調查的鈴木智彥,這回運用他對黑道的認識及相關人脈,循線追蹤暴力團的大金脈——盜漁經濟。這趟單槍匹馬的採訪旅程,從岩手和宮城的三陸鮑魚盜採題材展開,並由此進入東京築地市場臥底四個月。接著前往北海道調查「黑鑽石」海參盜採,再以描繪千葉的「暴力之港」銚子,作為漁港城鎮被黑影壟罩的縮影呈現。爾後再訪北海道東端的根室,挖掘爬梳了當地盜魚傳統的來龍去脈。踏查足跡最終抵達九州、台灣及香港,拼湊出鰻魚國際走私網絡。

書中的事件場景千變萬化,包括遭震災海嘯襲擊的市鎮、宛如異世界的「築地村」、漁業權懸置的發電廠周邊海域、黑市化的知名觀光朝市、漁村裡的聚賭場所、被國家拋棄的北方領土等等。鈴木筆下有血有肉的人物,一一躍然紙上。男人盜漁、女人賣春的亡命鴛鴦;從一般社會掉落、被築地市場撿拾起來的邊緣人;與盜魚集團鬥智鬥力,卻受限於法令而難掩悲憤的海保職員;分工合作掩護防守,自比為棒球隊友的盜魚團隊;為求生計鋌而走險擔任雙面諜的船主;在三角海域跟蘇聯警備隊周旋、行徑被市民視為痛快逆襲的特攻船員……。

透過鮑魚、海參、鮭魚、海膽、螃蟹、鰻魚等海鮮,鈴木巧妙串接起一個又一個生動鮮明的故事。他不刻板複製黑道的單一形象,也不浮誇渲染漁民的哀情悲歌,而是奮力揭露被隱蔽的事物,傳遞無聲者的心聲,讓那些活在黑白交錯之間的姿態身影,有機會進入大眾的視野中。

★名人推薦:

專文推薦
洪伯邑∣台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副教授、《尋找台灣味》主編
吳映青∣香港中文大學人類學系博士候選人

共感推薦
「海,究竟是誰的所有物呢?僅是要支撐起市鎮的運作、餐桌上能負擔的佳餚與每個家庭的微笑,灰色的海,就無可奈何的常態化了。跟隨著作者的腳步走訪了岩手、東京、千葉、北海道、台灣與香港,我們彷彿也冒了個險,投向那暗影重重又魔幻神秘的黑色海域,窺見再平凡不過的漁民日日在暴力團、海保、警察間攻防、被夾在蘇聯與日本的海域情報戰之間,而共產黨與黑道則競相爭奪漁工的代言權……這是一個沒有反派,沒有壞人的故事,當然也沒有聖人與君子。亡命之徒是講道義的,惡貫滿盈卻又充滿良善,違法犯罪卻也是痛快的逆襲。這本書讓我們看見一個當規則橫在求生的本能前面,非法與犯罪一不小心就成為事實的世界。」
——方怡潔/清華大學人類學所副教授

「台灣作為一個海島國家,傳統餐食與小吃對於各種來自海洋的珍饈自不陌生,而許多來自境外海域的水產品,在受惠於全球貿易的便利下,也逐漸成為國人菜單上耳熟能詳的料理選項。當飲食消費所討論的內涵,開始從個人層次的溫飽、營養乃至品味秀異,轉向更巨觀層面的環境永續、階級與道德議題時,關注及追溯餐桌上食材的源頭就成了晚近許多研究、報導的取材所在。作者鈴木智彥以『盜漁』這個晦暗的視角出發書寫,將帶領讀者在空間上走踏以日本為起點的東亞各漁場,娓娓道來近半個多世紀以降日本水產經濟錯綜複雜、黑白交摻的發展歷程與關係網絡。無論身為讀者或消費者,這都是一本相當具有啟發性的著作!」
——陳玠廷/農科院農業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

「對一個以北海道為據點的人類學家而言,整本書讀來洋溢著滿滿的熟悉感。但某些秘密探查或交涉的劇情還是讓我眼界大開,甚至冒了點冷汗。有些情節使我聯想到王崧興先生筆下『期望僥倖』的漢人漁村生活氣質,還有些則讓我回憶起早年某位朋友進入道東漁村做田野時的幽微遭遇。除了『揭密』日本黑道之外,《魚與黑道》其實還能帶來更多啟發。透過不同於學術研究的直白語言,作者揭露出某些逸脫出一般人類學視野之外的捕撈貿易網絡,以及其與國家、企業和漁民間曖昧難解的張力,讓我們一窺在日常表象之下盤根錯節的跨國商品鏈,非常值得一讀!」
——張正衡/台灣大學人類學系助理教授

「日本政府立法護漁,違法捕撈叫盜漁,盜漁者黑道是也。鮑魚、海膽、螃蟹、海參、鰻苗等盜漁海產市價加總,有二十八億新台幣之多!

盜漁船隻返回港口時,極可能曝光被捕,鈴木智彥說那就像『魔性時刻』。我覺得鈴木智彥的採訪過程也是段『魔性旅程』,吃閉門羹、被放鴿子、人身安全受威脅、黑道邀他加入盜漁行列,種種採訪經歷都在書中呈現。

讀這本書時,我不時冒出『這樣繼續採訪下去,可能會死掉吧?』的不安感。還好,他還活著,用他的筆寫下日本黑道與漁業的故事,然後問說:『這樣下去,日本的漁業會死掉吧?』

可是,他這個問題,有解答嗎?你覺得呢?」
——楊鎮宇/《食.農:給下一代的風土備忘錄》作者

★目錄:

推薦序(一):漁業裡的兩道「黑」╱洪伯邑
推薦序(二):跟著鈴木先生的腳步,認識日本漁業的另一面╱吳映青

前言

第一章 岩手、宮城:三陸鮑魚盜採集團vs海上保安廳的掃蕩行動
暗黑小海女|漁民出身的黑道|漆黑中的盜漁集團|海保的調查方式|暴力團的直屬盜漁集團|整個市場

第二章 東京:潛入築地市場勞動四個月
掃黑行動|面試隨即錄取|築地村的規矩|築地的老大|市場的賭性|小小的盛典|鮪魚是築地的精華|原爆鮪魚紀念牌|發現盜採鮑魚

第三章 北海道:「黑鑽石」海參的盜採泡沫
男人盜漁,女人賣春|一眼看穿|像個棒球隊|快滾|中國來的海參泡沫|死亡事故頻傳|剛上岸的盜捕毛蟹|消費者也是共犯|元老級暗黑小海女|以發電廠海域為目標|買賣現場|水貨商和加工業者|把扣押品再買回來|盜漁社會的馬拉度納

第四章 千葉:暴力之港銚子的統治者——高寅
東方的艾爾.卡彭|吵架,隨時奉陪|暴力之港銚子|媒體才是暴力團|漁業權的占有|漁民聚集的賭場|共產黨vs暴力團|火箸刺頭|驅逐高寅

第五章 再訪北海道:受冷戰擺布的螃蟹戰後史
去「我們的海」|擺在眼前的北方領土問題|紅色御朱印船|罪的意識薄弱|接二連三的可疑死亡|北海的總統|鄂霍次克的帝王|公安課長自殺|與警察的勾結|最後的情報船主經驗談|日蘇雙面間諜|鮭魚,過年前的紅利|海膽特攻船|黑道與不良漁民|月薪百萬起跳|消滅特攻船計畫|俄國來的走私螃蟹|來自中國的再進口|與俄國船隊的相遇|不經過海關

第六章 九州、台灣、香港:追蹤!鰻魚國際走私集團
可疑的鰻苗掮客|可以吃嗎?|鰻魚未減說|參加清池|Uniqlo鰻魚|地下流通是必要之惡|連組織名稱都不知道|利用歉收報導,地下價格上漲|暴力團的地獄網|會漂在東京灣喔|台灣的地下經濟|不做走私的只有我|香港的鰻苗老闆|幕後黑手是日本業者

結語
主要參考文獻

<作者簡介>

鈴木智彥
1966年生於北海道。日本大學藝術學部攝影科肄業。曾任雜誌、廣告的攝影,之後進入黑道專門刊物《實話時代》編輯部。擔任《實話時代BULL》總編輯後,成為自由作家,暴力團相關文章散見於週刊雜誌、娛樂雜誌。著有《黑道與核電:福島第一核電廠潛入記》、《潛入報導:黑道的修羅場》等書。

譯者:羅晨音
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畢業,現為兼職譯者。

★內文試閱:

‧推薦序

漁業裡的兩道「黑」
洪伯邑(台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副教授、《尋找台灣味》主編)

在台灣,關於漁業場景的描繪裡,人們訴說著至少兩道「黑」:「黑潮」和「黑道」!

先來說說黑潮的黑。日本和台灣的漁業都因為黑潮而豐盛。身為台灣人,我們總驕傲我們四面環海,孕育了多樣多產的海鮮。而會有這麼豐富的漁產,當然要拜賜從台灣東部海域通過而流向日本的黑潮。黑潮比一般海水的顏色深,擾動海中的養分、養分帶來魚群、魚群成就了漁場,讓台灣有了得天獨厚的海鮮來源。因為黑潮,我們不只大啖海鮮,我們也研究黑潮、書寫黑潮,讓黑潮成為台灣人的海洋認同。如同小說家吳明益所說:「潮是科學,黑是詩。」然而,從黑潮來認識台灣與海洋的關係,抒懷台灣的認同情感之外,漁業場景裡訴說的另一道「黑」,是本書作者鈴木智彥,可以說冒著生命危險帶著我們大家認識的,漁業中的「黑道」。

隨著鈴木智彥文字裡的日本黑道和漁業場景,我聯想起自己的生命經驗。我是彰化西南海邊漁村長大的;從小到大,只要言談間提到我的家鄉,總有些時候有些人會直接來個「哇,黑道的故鄉」!其實不只是家鄉以外的人有這樣的聯想,在我成長的過程裡,不乏街坊鄰居議論著「海線黑道」的傳奇故事。故事裡總有個在子彈竄飛中生存的大哥,大哥的生命如何交織在地方派系、警政系統、工商利益的漁村江湖裡。這等印象,不只存在彰化的海邊漁村,環海台灣漁村漁港處處,那些關於各地「海線黑道大哥」的身影,多少都會現身在漁村漁業日常生活的敘事裡。但傳奇故事再怎麼繪聲繪影,黑道大哥的身影總還是帶有那麼點虛無縹緲的模糊與神秘。直到我進入《魚與黑道》的書寫裡,漁業中黑道與盜魚經濟的圖像才清晰立體了起來!

作者鈴木智彥身臨其境的採訪與紀錄,帶著讀者進入和台灣人一樣嗜吃海鮮的日本,不只從東京的築地市場到北海道,也跨洋來到台灣再到香港。而鈴木智彥描述日本漁業裡黑道的筆觸,可不是基於幾次沾醬油式的採訪,而是想盡辦法讓自己深入到盜魚的經濟網絡中,甚至真的應徵進入魚市場工作,以此潛入盜魚經濟的買賣現場,方便自己打探出更多關於黑道經營的消息,並追溯漁獲來源的線索。因此,身為讀者,我的情緒也隨著鈴木智彥那些亦步亦趨的描繪而起伏,好像我就跟在他身邊,跟著應徵到魚市場工作而緊張、打探到一絲線索而興奮、和黑道人士談話時跟著戒慎恐懼;讀著讀著,步伐從魚市場一路走到盜漁的海上,五體感官也跟著打開!

五體感官被打開,腦海中便開始構築日本漁業的場景,因著歷歷在目的情節,見到魚市場中有血有肉的人的身影。是的,正因為「人」的身影的浮現,對所謂「黑道」的形象不再只是個模糊認知的詞。隨著鈴木智彥的步伐,我也跟著一步步地走入盜魚經濟裡的黑道世界,打開所謂「黑道」的黑箱,發現原來漁業江湖中「黑道大哥」的「黑」,不過是個顏色過度單一的刻板印象;「黑道」中其實有著形形色色的不同的人的生命。我很喜歡已經屆齡大叔的鈴木智彥勇敢應徵進入築地市場工作的橋段,正因為有實際魚市場工作的參與觀察,才能寫出:

開始打工後確實感受到,魚市場是承接被社會放逐之人的容器……如果能勤勉地勞動身體、認真做好分內事,就算有再多缺點都能被包容、不被嫌棄地工作。

由於魚市場不計較人的背景、過往,許多或許因為犯罪、性傾向等原因被社會邊緣化的人,能夠在裡頭找到自己的容身之地,從工作的勞動重拾生命存在的尊嚴。此時,那些所謂讓人看不清楚魚市場內部的「黑」,成了這群被社會放逐之人的保護色。同時,也因為魚市場不在意和模糊化人的身分,所以讓人搞不清楚魚市場或整個漁業江湖內部的這些人到底是誰,以至於覺得魚市場裡總是有一群神秘不為人知的「黑道」經營者。

但我想,鈴木智彥揭開「黑道」的神秘黑面紗,目的不在於藉由呈現魚市場對社會邊緣人的包容,而試圖浪漫化黑道與盜魚經濟的關係。相反地,他其實透過這些揭露,扎扎實實地讓我們看到漁業市場在日本國內與跨國連結的經濟網絡,包括台灣的地下海產跨國貿易。而這些網絡的背後是我們不得不面對的漁業資源議題,是市場經濟從生產到消費端串起的運作邏輯,如何逐步帶著我們走向海洋資源匱乏的省思。此時,漁業裡的兩道黑——黑潮與黑道——無論在日本或是台灣,都是交織在一起的。當我們以為自己與地下的盜魚經濟無關,以為自己光明磊落地在享受黑潮帶來的新鮮而豐富的漁產時,鈴木智彥告訴我們,事實上每一口進到自己嘴裡的海鮮,或許都是黑道盜魚經濟在地上地下市場網絡串連後,才來到了你我的餐桌上的。因此,我們每個人都在「黑潮」與「黑道」兩道黑所串起的海洋資源、海鮮生產消費,以及漁業江湖層層資源競奪的連結裡。

文末,在揭示了從盜魚現場到魚市場的國內外連結之後,鈴木智彥寫道:「……有必要讓消費者知道現狀,讓它成為社會的課題。」在日本,單純去怪罪盜魚經濟裡的黑道,對整體漁業的改善已經無濟於事,畢竟這是從生產到消費端交織出來的共業,所以漁業不單單是黑道的問題,而是整體社會的課題。如果是這樣,鈴木智彥又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描繪盜魚經濟中的黑道呢?我想,這是回到對漁業裡的「人」以及他們日常生活樣貌的關懷。換句話說,重點不在那模糊神秘的「黑道」,而是掀開神秘面紗、打破對「黑道」刻板印象後看到的漁業「人」的存在;進而從「人」的日常生活,看到漁業裡細緻的環節,了解成就當今魚市場與漁業樣貌的過程。因為看到了這群人更鮮明的輪廓,才讓我們知道在人的日常生活裡,那些盜魚、交易、日常餐廳消費等行為,如何交織體現成市場力量的展現,也提醒我們所謂漁業黑道大哥傳奇故事的背後,反映的是你我共擔的社會問題。

以此回想我們台灣自身的漁業,近來我們對漁業大體從兩個面向來議論:一是外籍漁工的人權問題,另一則是海洋環境與漁業資源保育的討論。這些課題當然都很重要,但我們整體社會對台灣漁業裡更多樣身分背景的「人」的認識仍然淺薄,也影響了我們對台灣漁業更全面的瞭解。當我們仍不時可以聽到海線「黑道」大哥的故事,也開始從「黑潮」深化我們對海洋的認同時,不要忽略了那些交織在「黑道」刻板印象與「黑潮」認同敘事下的台灣漁業從業人員的面孔。如同《魚與黑道》這本書所呈現的,我們需要藉由更多漁業從業人員的生命經歷,破除對漁業裡的兩道「黑」的刻板陳述,更清晰地抽絲剝繭出台灣漁業的過去、現在與未來,以及在全球魚市場產銷鏈中的位置。

‧摘文

一眼看穿
平成二十五年夏天。
盜漁採訪初始,各方面都在摸索。傍晚,我將車停在海岸邊,是位於道路路肩的簡易停車空間。北海道因為地處日本東側,入夜很早,在東京天還亮著的時間,此地鮮紅色的晚霞已布滿天空。
我在能環顧整個停車場的地方,從行李廂拿出地圖、釣竿及保冷袋,放在容易看得見的副駕駛座,因為被告知要扮成來夜釣的觀光客。晚霞逐漸被黑暗吞噬,終於消失。今夜是新月。沒有月亮的晚上,對盜漁集團而言是最忙的時候。
之前一直打聽盜漁集團應該會出現在這個海岸的事,或者該說,告訴我的就是本章開頭那位暴力團組長,我們才剛認識。
「聽說警方今天晚上不會出來取締,海保也沒有動作。風平浪靜的話,一定有哪裡的團隊會來盜漁。出船的地方是海岸邊的廢屋、沒有監視器的漁港、河川上游一帶。看一眼就知道喔,因為整個很可疑。」
這麼說來,海保職員也講過一樣的事。
「盜漁集團,一眼就可以認出來,他們有獨特的味道。很難用口語具體說明,但如果用感覺觀察,就算你是素人也會知道,因為他們一直注意著周遭的狀況。」
同樣地,對於查緝方的人員,據說盜漁集團也能立刻辨識。
「就算假裝成情侶來調查,並且穿了工作服,海保還是一次就被看穿。」
至今為止我好幾次提出想看現場的要求,這個請託每次都被冷淡地打發掉。現在進行式的惡行被媒體提及,一點好處也沒有,不僅如此,壞事如果被寫出來,甚至會直接關係到逮捕。我還不被信任,想談的話只有自己當面採訪了。
這天他的團隊也遠征到其他地方去了。但是,若有平靜之日,盜漁多在哪裡進行,大致地點我已有概念。
盜漁集團趁著伸手不見五指,划出橡膠艇、背著氣瓶,在漆黑的海裡潛水。為了不讓海邊的漁民和警察、海上保安廳發現,照明一概不用。潛入海裡之後,才把戴在頭上的烹飪用瀝水籃上面以束帶綁住的防水燈開關打開,目標是有黑鑽石之稱的海參。
直擊現場之前,我和別的盜漁團隊取得聯繫,跟他們的老大在市區的蕎麥麵店見面,那時,他跟我說了盜採海參的概略。
「稍早,鮑魚還在全盛期的時候,也有白天趁虛而入的團隊,但現在盜漁集團增加太多,警備也嚴格,幾乎都在晚上進行了。被其他團隊嫉妒、告密的話很麻煩,因此漁獲量都會說得少一點。現場如果碰上其他同行,就協調好再潛水。如果去我說的地點,一定是可以遇到的喔。」
老大的一天,從早上起來確認氣象預報開始,特別是風向的檢查,如果有必要,就實際去勘察海象。蒐集執法單位的消息,探視現場整體氣氛,做出最後的判斷。決定出海工作的話,就聯絡各個成員,在工具車上裝載小艇等等,在海邊的停車場集合。
有段時期,盜漁集團中流行過Wing Body的貨車,開關一鍵控制貨台的門往左右打開,即可快速卸下裡面預先準備的橡膠小艇。
「做大規模的還是會用,但聲音太吵了,我們不用。我們會從面對公路的空地等地方出船,也會從河上出船,有時候硬是從熱鬧地方的死角出航。」
長期盜漁維生,心思卻放在對漁民的同理。沒想過盜漁集團居然強調禮節,這種違和感,也是我在日後盜漁採訪過程中反覆玩味的事。
「最近上工(盜漁)的傢伙們,即使弄壞漁民的工具也不管,就這樣逃走了。螺旋槳勾到漁網的話,就直接用刀子把網割破。不造成漁民的困擾是鐵則,搞錯了可是不行的。」
像個棒球隊
他們的裝備大致如下。
Achilles公司製造的十人小艇,通常由三到四位的潛手(即潛水員)搭乘。搭載的舷外機多為二行程二十五馬力、四行程三十五馬力共兩具。通常使用四行程引擎,二行程備用,因為它構造簡單,萬一有狀況的時候也能在海上修理,此外,它的汽門室蓋較小,處理上也容易。舷外機故障只能束手就擒,最好仔細地整備。說起盜漁集團,予人高速逃離執法船印象的,是過去在根室作業的螃蟹特攻船的激烈行為吧。瀨戶內海部分地區盜採鮑魚、海參、蠑螺等的小規模團隊,現在好像仍會與海保的巡邏艇認真決勝負,但北海道以盜採海參為主流的橡膠小艇是逃不掉的。
潛手背著兩個十二公升氣瓶,一個半小時內兩次或三次潛入海中直到用完為止,他們徒手抓住海參,逐一放進綁在身上的網子裡。小一點的氣瓶,有時就背兩倍數量,有些時候在氧氣用完之前海參就抓光了。每次下潛後,基本上到捕撈結束為止不會浮出水面。盜採海參的盜漁集團增加過度,導致資源枯竭,必須下潛到相當深的地方才行,也無法簡單地回頭浮上來。
船上搭乘著被委以掌舵任務的船長,以及被稱為(bannko)的助手,他們追蹤海裡的光線、注意不要跟丟了潛水員,同時監視陸地上的風吹草動,與潛水員之間使用放在防水保護殼裡的手機或是無線電通訊。
「不論海上多平靜,不可思議的是,潛水員都不會從原先下潛的地點返回。上來後就透過無線電互相聯繫,把他們接到小艇。」(老大)
陸地上另有稱為「陸周」(okamawari)的岸上守望小組三人左右,開著車定時探察周邊。盜漁作業從黃昏開始,進行到晚上十點、十一點為止,巡邏的時間以外,都在山裡或這種停車空間等地待命。盜漁不會在海上被捕,執法單位行動的目標,是漁獲從小艇卸下的片刻時間。因此,滿載非法漁獲回來的小艇撤退時是最危險的,岸上守望人的角色意外重要。
「像個棒球隊,少了任何一位就沒辦法盜漁。」(同)
聽了說明之後,便能理解盜漁集團原來是一份「團隊」的工作。
採訪結束走到停車場,老大讓我看他的特別裝備:他的盜漁特別版Odyssey汽車,一鍵就能熄滅所有照明。
「漆黑當中,要如何快速讓小艇出海、如何在短時間內撤退,是成敗關鍵所在。開燈的話引人注目,容易被舉報,前燈不用說,儀表板的顯示器和煞車燈也要能關掉。」
老大是從事盜漁達二十年的老手,據說沒有其他工作。只靠盜漁過活就相當夠用了,如果在意的話,也能存點錢,但他卻還沉迷柏青哥與賽馬,賺到的幾乎都花光了。
快滾
那時候,我設定的接觸目標是團隊中所謂的岸上守望人。不論如何都想親眼見到,想聽到本人的聲音。我覺得心急,但是,經過兩個小時左右的等待和觀察,也看不出哪輛車比較像他們的,不如說,主觀看來,每輛車都令人感到可疑。
在海邊的停車場又等了兩小時左右,看到的車輛逐一搭話詢問,可惜對方全是一般人。換個地方試試吧,打開筆記本,將先前暴力團和盜漁集團成員所教的重點在導航裡研究了一番。發現那輛貌似盜漁者的車,是在約十公里遠的一處同樣的停車場。
讓引擎維持怠速,暫且觀察了一下。看不出來。沒辦法只好下車去,敲敲那輛駕駛座椅子放倒的汽車車窗。
「今天情況如何?」
我打算假裝成其他盜漁團隊的守望人。
「幹嘛啊混蛋,你誰啊?」
駕駛暴怒,我判斷無法矇混,於是表明自己要做採訪,一遞出名片就被大吼:「快滾啦!沒拍照片吧?殺了你喔!」
話音未落,他就猛地開車走人。當下雖然覺得接觸到盜漁集團了,但仔細一想,並沒有確實的證據。對盜漁集團而言,就算是無關禁漁期、一概禁止捕撈的稚貝他們也要,因此直擊的機會是有的,多挑戰幾次,總能說得上話吧。
隔天,海邊的停車場裡也停著可疑的車,這次我把車停好,繼續向對方搭話:「今天晚上情況怎麼樣?」
此時,我還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盜漁集團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