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逃走。」

「越靠近你就越想要逃走。」

「紊亂的思緒讓我越來越心慌，萬一就這樣下去……。」

「我好怕。」

她對我說出她的恐懼，然後就在我面前消失；我再也找不到她，再也找不到那個曾經也讓我感到恐懼的女子。


她愛我，她說過她愛我，而那就是讓她感到恐懼的事。

她感到恐懼，因為我不愛她，我只想和她當好朋友。

「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我希望你不要靠近我。」她對我下達驅逐令，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

「對我而言，就只是想進一步瞭解你，當個知心的朋友，絲毫沒有其他意圖，難道你不能以做朋友的心態和我相處嗎？」

「對不起。我的情感只會造成你的困擾。」她說。

我無法理解她的心態，當朋友比當情人容易多了，不是嗎？她卻認為當朋友比當情人還困難。

那大概是我們認識了幾個月之後的事，她向我攤牌，希望我們不要再聯絡。

突然將失去一個朋友，我感到疑惑，我以為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造成她的斷交宣言。回撥電話給她也都不接，於是我到她家找她。

按了電鈴之後，沒有人回應；我改敲門，敲了幾下，她便出來應門。臉色蒼白的她只著了一件白色襯衫，光著腳站在門後，面無表情。

「只不過是失去一個普通朋友，你實在沒有必要大費周章來找我。我想說的話都說完了，再見。」說完，她急忙要關上門。我用力推開了門，走進了她昏暗的屋內。

「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只是為了躲我嗎？小麗、安怡她們都很擔心你。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著她說，她只看了我一眼，就坐到沙發上，抱著抱枕沉思。

「怎麼了？你？」我坐到她身旁，她將頭埋進抱枕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後，說：「換我問你，你怎麼了？只不過是我無法和你做朋友而已，你又何必跑來這裡？你大可不必理我。過幾天我就回公司了，你們不必擔心。」

她的回答讓我心頭一震，我怎麼了？我只是擔心一個朋友才來的，不是嗎？

「待在公司，我就會一直看到你，我就會忍不住想你，唯有離開那裡，我才能阻止自己的情感繼續將我推入深淵。我才能夠不再感到痛苦。」

也許是我不曾處理過這種事，我總覺得她不像一般人的思考模式，情感這種事，要淡化不是比加深更容易嗎？更何況是面對一個不愛她的人？照理說，應該是我避著她，而不是她避著我才對。

「我不懂。」

「你不會懂的。你不會懂我愛上一個人是多麼痛苦的事，而且那個人還不愛我。」她起身，走到窗戶邊站著。穿過窗戶的風吹拂著她的長髮，皎潔的臉蛋蒙上哀悽之色。

「對不起。」我不自覺想道歉。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頭髮蓋住她大半的臉頰，只有那雙眼睛閃耀著光芒。窗外映入的光顯出她白襯衫下若隱若現的胴體，在那一刻，我對她，似乎產生了微妙的感覺，我的內心湧起想擁抱她的熾熱情感。但隨即我告訴自己，那只是錯覺。沒錯，那只是錯覺。

「你走吧。我明天就會回去上班了。」她走近我，輕拍我的肩膀。

在那一秒內，我想也沒想就用力抓住她的手。她先是驚訝，卻又苦笑。

像是想安撫我，她彎下身，將溫熱的唇附在我唇上，從唇間傳來的顫慄感，讓我暈眩。

「對不起。」她在我唇邊說。


我忘了怎麼走出她的大門的，但是我確實記得我對她的記憶只到那個吻為止。

她從此之後再也沒來公司。也沒人知道她的下落。

我常常會想起那個吻。想起站在窗邊的她，她的身體，她的嘴唇，她的體溫。

和一個女人差點愛上另一個女人的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