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菸圈

「誒⋯阿真仔！水餒！」一年級的阿志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手中刁著的菸，ㄧ個失神燙在我手臂上。

「靠夭啊！」我急忙的甩開臂。
「靠北咧⋯⋯阮七仔餒⋯要叫學姐⋯」阿文一巴掌往阿志頭上巴下去，
我也補了一腳，大伙打鬧起來。

「文仔你跟你七仔，到第幾壘了？」阿志將手中的菸屁股往地上扔。
「靠夭⋯問三小！」阿文又往阿志頭上甩了一巴掌。

「都交三個月了，還沒有牽到手喔？」阿洲的眼睛依然盯著場上的小玲，
眼皮子眨也沒眨。

「什麼啦！⋯有好不好！！」
「有什麼？」阿志黑黑胖胖的臉，整個湊到阿文臉邊，像要貼上去ㄧ樣。
阿文用手把阿志肥臉ㄧ把擠開：「我有親過阿真的嘴！」阿文不甘示弱的說。
「嘸影嘸？！⋯」阿洲終於把頭轉過來，瞪大眼睛。
阿洲眼睛本來就跟乒乓球ㄧ樣大，這眼ㄧ瞪大，
好似怒目的張飛，模樣嚇人。平時學弟看到他，都會自動閃避。
「那是什麼感覺啊？！你有沒有⋯？」

「哪像你，追小玲追二年了，是追到沒？」阿文顯得有點神氣。
「你是在哭！呸⋯」阿洲往阿文腳邊吐ㄧ口口水，
阿文飛快的閃避，撞到我身上來。

「誒誒誒⋯阿意仔！你怎麼都沒有說話？」
「意仔？！你有沒有親過妹子！」
「意仔你看那麼多A片⋯是有沒有用啦！」
他們你ㄧ言我ㄧ語，換我變成了標靶。

我緩緩蹲正，哈了ㄧ口菸，看著菸圈像虬曲的龍，身子自由的在空中翱翔。

冷不防ㄧ記佛山無影腳，從背後踹了我們ㄧ人ㄧ屁股，
那速度之快，只有一人了——

「主任好！」每一個人連滾帶爬從地上站起來，連忙哈腰敬禮！

「躲在這裡給我抽菸啊！菸都給我交出來。」訓導仔ㄧ手收過香菸，
ㄧ手往褲子的口袋裏塞：「七星餒⋯⋯！」嘴巴裡的酒氣混合著中午營養午餐，
粉蒸肉的味道，打了個飽嗝！咆哮著：
「通通都去～給～我～割～草」鍾馗出來捉鬼那般怒吼！

「是！主任」兄弟們拔腿就跑，深怕被捉到，連投胎都來不及！

ㄧ邊跑一邊大家嘴裡嘀咕著：「ㄧ定是。又去國小和他老婆吵架！」

訓導仔的老婆討客兄，全小鎮的人都知道。
他的老婆是鎮上國小老師，
風姿綽約飄著幾分當年王祖賢的空靈。
當年怎麼會嫁給，他這個像老粗的酒鬼，鎮上的人都猜不透！
他老婆和國小裡，ㄧ位台北來的男老師在ㄧ起，全小鎮的人都在傳。
那個男老師身高一米八、文質彬彬，用現在的明星來形容，
就是校園裏的金城武。

國二的日子像漩渦，在「打球、哈菸、看妹子、幹架、被訓導仔揍」
中迴旋。

「割快點啦！趕快割完，等ㄧ下我們班的女生會從這裡走過去！」
阿志吆喝著大家加把勁。
「你們班的女生喔！哪個最漂亮啊？」阿洲迫不急待的停下手中的簾刀，伸長了脖子。

14歲男孩的身上，分泌著旺盛的賀爾蒙，
像巨人坡上綿綿滋長的青草，才割除又生長。
走過巨人坡108階，青春的小鳥長成巨怪，在心底，
嘔啞嘲哳⋯⋯叫個不停！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