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人人想當好人。沒有人天生就愛發牢騷、發脾氣，擺著一副晚娘臉，用鼻子看人的。
然則，這年頭，當好人要有條件。
有時，"你人太好了"便成為別人欺壓或輕慢你的最佳託詞，因為，好人總是被唬弄後，又容易原諒唬弄他的人。

這幾年，常常吃一些奇怪的悶虧，有一度，還嚷著自己也要成為小奸小惡者，去他的好人。
但，往往，在擺了幾次冷臉後，又覺得內心惶惶不安，終於，還是回到那個被人欺侮的老好人狀態，至少，覺得自在，被人虧待，總比虧待人好吧。

開始工作後，才發現，若真要秉持這樣"但求心安"的原則，我遲早會被整到提早升天/輪迴。
對人好，或是待人友善親和，其實一定程度地，是想得到對方相等的回饋。但在學校這個大科層裡，身為教師卻得靦著一張老臉，去跟那些行政人員客氣地打交道，客氣地詢問對方原本該屬於他們辦理的職務。

對於學校的行政體系，我也就認了，那些錯把位置當身份的人，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權力與職務其實是兩碼事，他們以為把持了某某主管的章，等於把持了某某主管的業務執掌（某種程度看來好像是真的，唉....）。


但對於與自己最密切關連的系秘書，我總是好言相對，過節還送糖果禮物，對她抱持著同是新人，要多份耐心與同理心的狀態下，我成了系上最無足輕重的老師。開課，最後一個詢問我，別人要調課，第一個來找我，請她把討論案放在系務會議，竟用"我現在沒空收信"這樣的理由搪塞我，學校開的爛差事，第一個來找我幫忙，這些，我都忍了。看著比我晚進來的老師，只因對方年紀較長，一來系上對系秘書擺出公事公辦的態度，系行政對她客氣有禮的很，對我，卻會在我面前抱怨、擺爛，"我不知道耶"這是我屢屢詢問她執掌的業務，卻常得到的回應。

這一切，我都忍了，但今天卻出了一樁差點無法補救的紕漏。教育部十天前便以來函通知計畫案通過，她被知會要與我聯繫，但僅打過一通電話，沒找到我，也就當成沒這回事了。更可惱的是，她三日前才剛來電，死說活說地要我接一個系上沒人要的屎缺，她在電話裡完全沒提到十天前的公文一事！
直到今天近午被另一個老師問起此案回文進度，兩天後便是回文請款deadline，加上明日學校不上班，等於今日便須處理完此事。我撥了系秘手機，她說了今日請假，要我後天再處理，我說了狀況緊急，今天要送出，她才緩緩說了一句，"喔，我不知道這麼急，我之前有打給你一次，可是你沒接"，於是要我去請教另一個系所的秘書該怎麼做，（薪水怎麼不別人幫你拿！）過了一會再撥，卻已是關機狀態。


下午，折騰了老半天，驚動了一些人，總算把這個公文送出，算是有驚無險。
回程的火車上，我檢討著，當個好人究竟有什麼意思？被這樣挑軟柿子捏的人無心地拖累與陷害了，難道不是我一開始試圖想當好人的惡果？

當好人真的是有條件的，必須要有極大的忍耐度，不管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虧，還沒笑盈盈地繼續說"沒關係"。我想，我已經不再具備這樣的條件。

聽說，我不笑的時候是難以親近的，看起來很嚴肅。
以後，我要當個正常人，你給我下絆子，我繞過去時可能要順便還你一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