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敘:造反的家政課。
如果,把腦袋裡陳年的記憶出清,是否,便能儲存更多的現在?
基本上,這是以不能升級的前提而言。彷彿,腦袋只有一定的空間,把舊的出清,才能放入新的東西,直到新的成為他日的陳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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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運動時,突然閃過一絲影像。
那我中學時的
姊姊長我七歲,我與她讀同一個中學,在姊姊的畢業紀念冊上,
家政課不外乎是女紅與烹飪兩項家務學習,縫縫補補、蒸煮炒炸,國一先學針黹,國二才進廚房。
第一年的家政,拿針線做一些簡單的縫補,練習一些基本針法,如藏針、十字與迴針等,當學期的任務是,完成一個面紙盒罩,下學期則是製作圍裙,以供來年烹飪課所用。
經過半個學期,才脫離手工活,進入車縫的等級。
還記得,老師在台上耳提面命,要我們小心安全,說曾有同學把手指都給車進去了,我們聽了哈哈大笑,覺得怎麼會有那麼愚蠢的情事。由於老師予人和善可欺的鄰家阿嬤形象,大夥也
就在第一次練習使用縫紉車時,便發生拇指扎針事件。
那是班上一對雙胞胎姊妹中的姊姊,原本鬧烘烘的課堂上,忽聽一陣尖叫,雙胞胎的妹妹大叫:XXX車到手了!只見老師顫巍巍地、邁著小腳趨前關切,小心地將車針與縫紉車分離,帶著受傷的同學去保健室。
還記得受傷的同學,高高地舉著受傷的拇指(上頭還插著一根車針),神情嚴肅的走在老師後頭,緩緩地穿越教室。
原本湊在一起的圍觀者自動讓道,大夥籠罩在一種神秘而肅穆的氣氛裡,受傷的同學一副慨然赴義的姿態,彷若代替全班挨了這一針,為我們流這些血。
我們當真學到了教訓,自此沒有再發生過車針扎手的意外。
國二的家政課,脫離了針線活,開始進廚房烹飪,上學期烤餅乾,下學期做蛋糕。
那些麵糊總是沒能均勻攪拌,發粉與糖粉的份量也不能精確掌握,烘焙出的餅乾濕軟、蛋糕扁塌,但我們依舊愉快且驕傲地吃著自己辛苦的成果。
當時有這樣的傳統,會將家政烘焙的成品,送給級
對於
國三的課表上雖仍有家政課,卻已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勾當,與音樂、體育課一般,全都挪用來做重點科目的考試與補課,一個學期大概只會見到
當時的班級採偽常態分班,仍有好壞AB段之分,只是在A段班裡面,安插幾個B段的學生。
國三的某次家政課,班上某些B段同學代表學校參加中學生才藝競賽,須練習蛋糕烘焙,老師要我們乖乖自修,她自己則不知要到哪去開小差。
換言之,一群在聯考壓力下快炸鍋的小孩們,驚覺正處於一種無人管控的狀態。某些同學當真認真讀書、準備隔天小考,但亦不乏趁機興亂之輩,假意到家政教室去為練習才藝競賽的同學加油,實則興致勃勃地欲玩它一場。我也在起哄者之列,大夥浩浩蕩蕩地到家政教室去。
當然,在沒有大人的狀況下,讓一群十幾歲小女孩掌管廚房是一件極危險的事,我們在廚房裡打鬧、造反、搞怪、做實驗,把櫥櫃裡各種找得到的調味料全拿出來胡搞,自創許多新奇口味、揉捏各種造型奇異的麵糊,某些還當真送進烤箱裡去烘烤。
沒多久,烤箱與爐子陸續冒黑煙(迄今仍不知何故),家政教室裡瀰漫著濃濃焦臭,終於引來了開小差的老師。
老師一進家政教室就矇了,眼前是一群野人似的小孩,頭上、身上覆著麵粉與麵糊,急急忙忙地救火、搧煙。
老師氣得大罵,但由於年事已高,她的音量並未引起作亂者的注意,直到她拿鍋鏟敲擊鍋蓋時,我們才發現事跡敗露。
老師氣得身子都顫抖了,要我們報上名來,應是要跟我們班導告狀。
當然,沒人傻得跟她自報姓名找罪受。老師更生氣了,她二話不說,丟下鍋鏟便往回走。當下我們也傻了,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某個同學到外頭張望,發現
家政教室裡作亂的同學一哄而散,拔腿便往教室狂奔。
我衡量了眼下的情勢,自忖身為龜速人,得另謀他法。
為避開老師,只得選擇遠路回教室,但那可是兩倍於正常路徑的路途。
我用盡全身的力氣跑回教室,在進教室前,遠遠地看見老師與同學們從另一座樓梯爬上來,前腳甫溜進教室坐下,老師後腳便進教室點名了。
跟在老師屁股後面的幾個人,也全都上了黑名單,等著班導師向家長告狀。
她們站在教室前面,悵悵地看著我與幾個逃過一劫的同學,似乎有些惱我們不講義氣。
那大概是我中學三年裡,跑得最拼命、最快的一次。
那也是我中學三年裡,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