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06 09:35:09羅幻奇諾

尋月啟事之二十一

((尋月啟事)) 二十三、香港的夏月之三

長長的紅磚道,往前望去,好似永遠走不完,整齊的彷彿紅色絨毯。
忽然想起「木棉道」這首好早以前的校園民歌,月亮的學校沒種木棉,現在也非木棉開花期,我的學校也看不見木棉樹,卻有許多菩提樹,整排長長的綠色菩提樹從校園的一端延伸至最末端,相當壯觀和美麗,學生總愛把這條校園通路稱為「菩提道」,十分有意思。
「菩提本無樹,何處惹塵埃」,世上有多少人能悟出這「禪機」?
我是紅塵的沙,也只能隨風四處飄浮罷了。
月亮呢?月亮應該比我更具「慧根」才對。
「到我的學校?還是到你的學校?」月亮問著。樣子似有點孩子般的調皮。
我望著月亮,停下腳步,晚風揚起她長長烏黑的秀髮,讓我一時感到有點迷惑,忘了回答。
「怎麼不答話?」她斜著臉問我。一副調皮兼撒嬌狀。一時之間,我像變成一個有口吃的男孩,好久答不出話來。
待我定神,又看見月亮淺淺的笑容,那笑容,有種令人說不出美感,雖是那麼淺淺的笑,但,我也在她含笑的臉上微微看出一絲隱藏的愁感。我不知道我的眼光是否真的那麼銳利,竟能看出月亮臉上那絲隱藏的輕愁。是她本來就有這樣的神色,還是,她內心深處真的有某種難解的事?我沒問,畢竟,今天只是第一次見面。
但,這第一次見面,在我內心造成一場激盪,我直覺,她就像來自月亮的女孩。也許是如此,她才具有那種深質美感的淡愁。儘管,她臉上總是帶著那陣陣淺笑。
就像深夜掛在中天的圓月,光亮皎潔,發出淡淡的清輝,照亮人世間,美是美極了,但是,它看起來總是那麼孤獨,儘管它的身旁有眾多的星星圍繞著。
倒是,有時孤獨也是一種美,像落日下的旅人,或穿越落日的孤鳥,美得蒼涼,美得淒清,美得令人心碎。
我的思緒紛飛,就像天際突然飛來的一群白鴿。
「我們走吧!到你的學校走走,聽說你的學校風光挺不錯的。」月亮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我的學校跟她的學校相距不遠,人生的際遇實在有夠微妙,兩校距離很近,要相見卻需費一番很長的時間。
難怪有這句「相見不相識」的話,往往在街上行走,錯身而過的行人不知有多少,有時互瞧一眼即過,有時會停住腳多看幾眼,之後,各奔東西,往後即不知所終。
要認識一個人實在真難,何況要成為知心好友,甚至成為戀人、夫妻。
所以,人應珍惜難得的「相見」、「相識」,試想,在渺渺天地間,能有那麼一個人與你相遇,進而,相交、相愛,那是多麼「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呀!
就好像在一大片沙灘行走,偶然發現一個精緻的貝殼,那是一種緣份,也是一種喜悅。
好的緣份就是一種幸福,一種真心的喜悅。
我們當珍惜緣份,至於之後的發展,就需用心去「經營」。許多人不用心去經營自己的「後天之緣」,一旦出了事情,才怨天尤人,那是錯誤的,本質上,緣份本身是無所謂好壞的,之所以會有好壞,乃是人自身的作為。
很多人忽略了這點,忘了「兩者互相」這簡單的道理,以致於,悲劇常常發生,實在令人扼腕。
::::::::::::::::::::::::::::::::::: 夕陽將落未落,晚霞滿天。
這景緻,美得令人迷惑。
第一次,我感受到異鄉的夕陽之美。卻也突然生出幾多鄉愁。
其實,不該有愁的,因為,有月亮在身邊,我們經過一段長時間的通信之後,終於會面了,這是喜悅的時刻,何來愁滋味呢?
但是,不知怎地,我淡淡的輕愁竟如緩緩升起的炊煙。
為何會如此呢?
其實我自己也不知所以,難道我還是處於「為賦新詞強說愁」的階段?
我們走入校園,黃昏的校園確實很美,雖然有人影穿梭,但並不吵雜,高高的椰子樹,像巨人般站立,看著許多學子進出,整排的菩提樹,綠葉在微風中搖曳,有種「綠海」之美。
第一次,我真正看清校園之美,以往,上課總是來去匆匆,或是,跟同學胡亂打屁,根本從未好好在校園仔細「巡禮」,以致,沒有體會出這學校裡的「美感」。
「太近」,反而忽略了彼此間的「好」,不論對人,或對事物,都是如此。
我忽然又沉默了,倒是,月亮經常打破沉默。
「你們的校園很美嘛!」
「妳沒來過嗎?」
「沒有,今天是第一次,託你的福。很奇怪吧?那麼近的距離。」
「是有點奇怪,對了,我一直像問妳,我第一次寫信給妳時,妳為什麼要回?」
月亮略為思考一下,反問我:「那你為什麼要寫信給我呢?」
我笑了,月亮也笑了。
如果說是一種「緣」,那麼,我們兩個人的開始都在一種冥冥之中安排之下的。
那麼,又何必多問?
好像,我們都在笑各自的「多此一問」。
或許,我們都默默承認,我們兩人的相見,就是一種「緣份」。
那麼,緣份是否「天註定」的呢?
我不相信宿命之說,但,我相信「因緣所生法」,我記得,那是國文教授在課堂上提及的。
那位國文教授很特別,白髮蒼蒼,眼神炯炯,最讓我矚目的是他只有一隻腳。雖然僅有一隻腳,但是,他上課時絕不坐下,我記得很清楚,他左手拄著柺杖,「金雞獨立」的架式,一副威嚴不可侵之狀,也一副絕不倒下之狀,第一天上課時,我就被他這種「精神」所感動。
這位教授博學多聞,上課時聲音如洪鐘,例證明確,說明詳實,尤其他有時會講一些「佛」的故事,比如「因緣所生法」就深深吸引我。
有因必有緣,善因種善緣,惡因種惡緣。人不可等閒視之。
男女之間,也是如此,無因,難成緣,但,緣卻有深淺善惡之分。
緣份猶如一根繩子,要能永保這根繩子不斷,就要好好把握,否則,一不小心,可能就斷成兩半,而斷了之後,要再復原,可能就很難很難,即便修補復原,卻也存在著一些「接縫」或「痕跡」,也許,有一天,這接縫或痕跡,可能就變成惡緣的種子。
我和月亮的緣份是一種怎麼樣的緣份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