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淑委:千江有水千江月
2022年春節,玩笑似地建議淑委寫作,可以當作「心志的鍛鍊」。第一篇〈從每一次失落,是為了另一個美好的相遇〉發表至今,已經三萬多人點閱;直到2023年的〈爺爺的半趟歐遊〉,一年間完成十二篇「淑委的速寫簿」才暫停。隔了一年半的2025年中秋,淑委又開始人間速寫,創作就是這樣,感情一到,就寫了,一如花開花謝、月缺又月圓。 今年中秋,第一次兩個女兒都不在身邊。雖然身處世界的兩端,卻只有一個月亮,我知道我們都在一起凝望著我們共有的滿月。
剛到荷蘭讀書的阿萌,趁著假期跟同學結伴到巴黎旅遊,我不在她身邊,只能一直囑咐她,多拍一些照片。她在參觀羅浮宮時,傳了一張維梅爾的〈蕾絲女工〉(The Lacemaker,油畫1669-1670,巴黎羅浮宮,另譯〈編織女〉、〈花邊女工))照片給我。
知母莫若女,即使無聲,她也透過一張照片告訴我,她正在翻讀我們共同的記憶。那是在他出國前,我們一起去故宮看美國大都會博物館名作展,站在達利模仿維梅爾〈蕾絲女工〉的畫作前,小小的,卻在我心中潑起歡喜的浪花,我興奮地「顯擺」,我看過維梅爾的原作喔!很快,又找出自己拍的照片和她分享;現在,她也看到「真的」〈蕾絲女工〉了!
屬於維梅爾最廣為人知的兩個女孩,應該就是〈戴珍珠耳環的少女〉跟〈倒牛奶的女僕〉吧!每年到荷蘭旅遊,一定會去朝聖。前幾年去荷蘭,都住在阿姆斯特丹;去年突發奇想換到海牙,想看看不同的地方風情,「莫瑞泰斯美術館」就在海牙,無論得不得空,都得去看一下〈戴珍珠耳環的少女〉。美術館辦了一個「My Girl with a Pearl」的活動,吸引超過2700幅創作新的女孩,不同的媒材、創意,投放在大廳的牆上,每一次進入莫瑞泰斯美術館的地下室,就要駐足欣賞一個個的New Girl。
〈倒牛奶的女僕〉是國家博物館的館藏,在阿姆斯特丹最常看到的就是〈倒牛奶的女僕〉和〈夜巡〉這兩幅作品的旗幟,飄揚在街道旁。荷蘭政府把國人的作品、民族的驕傲,完全融入全民生活中。荷蘭國家博物館在2023年推出「VERMEER」維梅爾大展,我剛好在荷蘭,很幸運的,一次看到來自7個國家14個博物館的畫作。 〈蕾絲女工〉畫幅只有24 x 21 cm,很小的一副畫。畫中的年輕女子,不像〈戴珍珠耳環的少女〉和〈倒牛奶的女僕〉那麼知名,安靜舉著一對線軸,小心翼翼地將一根別針插入正在製作線軸花邊上。看似握住雙拳的專注,讓我聯想起太極拳的招式「雙風貫耳」,一時心中悸動,循著太極拳的律動,走進我的生命,融入我的視野,在我欣賞的畫作中,拓展出新生命。
原來是法國羅浮宮的收藏,我在荷蘭特展時看到;在台灣,和阿萌一起,看到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達利模仿畫;最後,阿萌又回到羅浮宮看到維梅爾的真跡回遞給我。隔了幾百個日子,這張照片,讓我們母女在中秋夜,相互靠近,深深觸動。
一幅畫、一張照片,遊蕩在不同的國度間,月光朗朗,像映過千江的明月,同樣在陪伴著我們。達利多才多藝,我的媽媽也是多才多藝,我的女兒們更是多才多藝;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多才多藝,只是喜歡在每一個當下付出我所能付出的全部,無須別人看見,這樣的我,愛我的人知道就好!
我們一生必然是孤獨的,但也不孤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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