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臭掉的大人與臭掉的人生
「菸這麼臭,為什麼大人這麼喜歡?」
「因為大人都是臭的。」
不愛笑的女孩小麗,看著笑得燦爛的妹妹說:「妳為什麼被人家笑,還那麼開心哪?」妹妹不以為意的說:「不然要怎樣?哭喔?」
小麗的母親阿娟,對小麗總是特別嚴苛,彷彿她是她生命中一個難堪又擦不掉的髒點。
阿娟的丈夫成天酗酒,每次回家都以一家之主自居,大呼小叫,某個晚上,被父親驚醒的小麗聽見父親怒吼著:「囂張什麼,總有一天我要整死你!」
這不是一個外樂的家庭,暴力持續在上演中,遭受暴力的男人和女人,都逃不出命運的迴圈,在同一個地獄中打轉。深陷地獄的人,難道看不出地獄的長相?為何他們沒想過要脫逃?因為逃不開?就像男人威脅著說:「妳們都是我的,跑不掉的。」又或者,是一種虧欠、羞愧與自卑交織而成的情緒,讓人忘了自己其實是能追求幸福的?
一部電影,把壓迫寫得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如果有剩錢,寄回來孝順你爸,但人不要回來。」保守社會對於女性貞潔的要求,勝過了親情的疼惜。面子,高高在上。人性,都在泥巴中被踐踏。
一個人回家的時間早或晚、出門要化妝不化妝,都能對家人造成強大的心理負擔,說明家庭的權力關係的歪斜。男人試圖振作,滴酒不沾,卻因不滿妻子語氣中的蔑視,掐住妻子的脖子,對她拳打腳踢,離開前,忿忿丟下一句:「做好人居然這麼困難。」彷彿沒有喝酒的他,就等於好人,不被感激,是天大的不敬。女人的故事,我們從回憶中,一一補上,看見她從女孩走向女人又變成母親的悲傷。但男人的故事,始終是個謎,成了揮落的拳頭或是那根想要證明男子氣概的生殖器。
「為什麼妳笑起來的樣子那麼苦?」小麗的同學莉莉,說起父母親離異的無奈,依然期盼著有一天父親能穿過雲層來接她回家。聽著故事的小麗,心裡是疼惜,或其實有那麼一點羨慕?沒有愛的家,離婚,真的不好嗎?兩個女孩外出夜遊,莉莉說鬼很可怕,小麗卻說,我覺得人比那個東西還恐怖。小麗口中恐怖的人,不單指父親,或許也包括母親。小麗畏懼父親的暴力,卻也對母親的隱忍感到無解。她想問母親那個埋藏在心裡好久的話,卻問不出口,直到短暫解放的一日過後,才讓她增加了一點勇氣,終於提問。
而這個問句,正是母親想對自己的提問。但她終究無法走出社會加諸在她身上的框架,唯一能做的,是讓女兒掙脫這樣的束縛。讓自己再次被鐵窗,被紗門,困在其中。
「妳過得好嗎?」
「我知道你過得很好,過得好就好。」
整部片都是低氣壓,即便到最後一幕,那全身上下自我否定的瘀青,依然沒有被推散。但正是這樣扎實的情感,讓 #舒淇 自編自導的《#女孩》,顯得難能可貴。這部片很適合跟同週上映的《左撇子女孩》對照觀賞,都不約而同提及了男性暴力對女性的影響,也不約而同看見了在暴力下成長的女性,如何被扭曲,如何迷失在負面的情緒之中。
這兩部片,一個敘事躁動,一個敘事內斂,它們都很精彩,但我喜歡《女孩》稍稍勝過《左撇子女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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