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6-10 22:13:42hatsocks

《非普通教慾》:長年洗腦教育下的扭曲人性

電影從開場,就透露出不對勁。錄音機播放著,「海」是木椅、「遠足」是一種耐磨材料、「卡賓槍」是美麗的白鳥。這一家人,父親會外出工作,母親在家照顧三個孩子。孩子們沒有名字,他們深信在圍籬之外,是一個危險的區域,即使年紀看起來已經成年,心智卻還是像孩子般,十分依賴父母的幫助。父母親努力切斷孩子與外界的聯繫,是擔心他們受到傷害,或者,害怕孩子脫離他們的掌控?

(通篇有雷,請斟酌閱讀)

當你從小被教導狗就是貓,長大後,你就會認定狗就是貓。尤格·藍西莫(Yorgos Lanthimos)導演的《#非普通教慾》(Dogtooth),從開場就在挑釁,電影裡的孩子沒有名字,因為給予名字,就會擁有獨特性,而對掌權者(父親)來說,擁有個人意志會導致管理的不易,不給名字,是要維持奴性,而父親編織的各種謊言與危機,是要強化自身的權威性,孩子們越是膽小受怕,越能增強父親的自信心,崇拜我,服從我,我是一家之主,創造萬物的(偽)神。

至於片中唯一一個會固定時間來「服務」成年兒子的女性,名做克莉絲汀。她是受聘者,也是加害者。她很清楚知道這個家庭中的父母親在做些什麼,但她沒有揭發這對父母親的惡行,甚至會利用不對等的資訊去滿足自身的需求。克莉絲汀的作為,諷刺著人性的貪婪、獨裁政權的走狗,甚至帶有殖民歷史的隱喻(以物易物的白人與原住民關係重現)。

相較於《可憐的東西》,過於直白地講性別議題。《非普通教慾》的處理方式,更得我心。片中的父親,會播放音樂給孩子聽,父親先是謊稱歌手(法蘭克·辛納屈,廣受歡迎的男性形象)是自己的父親,接著竄改歌詞(權力者可以自由捏造真相),當辛納屈唱到「 I love you」時,父親的翻譯卻是不准孩子離開他,暗示著父親利用「愛」來情勒與控制孩子的手段。

劇中的母親受制於丈夫的威權,成為助紂為虐的重要幫手。當一架飛機飛過住家的上空,女兒說:「真希望飛機能墜落,如果墜落了,就是我的。」母親聞言,突然打了女兒一巴掌,厲聲教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女性做夢,會被壓抑,因為做夢對她們來說,太過奢侈(母親將女兒教育成服侍者,而非理想者)。

母親的惡是帶有悲劇性的,她曾是手球冠軍,日後卻因為心理疾病而不再走出家門(隱喻女性在社會上無處可走的困境),出於寂寞與孤單,她幫忙丈夫說謊,把孩子綁在身邊,陪著她一起沉淪(可惡又可憐)。《非普通教慾》的姊姊是開拓者,每一項行動與反應,都在述說著她的覺醒。但姊姊被洗腦得太徹底,覺醒卻未必能真正地「醒」過來(姊姊打掉犬齒一幕實在太驚心動魄)。妹妹在成長過程中,學會用身體(性)來換取物品,沒有想過其他種的可能性,或說,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成為被剝削的環節之一。

至於片中的兒子,他是受害者,也是既得利益者。三個孩子中,只有他的需求和慾望受到重視(兩個姊妹則不具備同等的權力),而他對於自己擁有更好的待遇,並不感到特別,甚至可能以為這是自己與生俱來的權力。如果男性從小就被教育成:「只要你有需求,就會有女性來服務你。如果你有需要,連自己的姐妹都要獻上他們的身體。」猜猜看,這樣的孩子在長年不對等的觀念下長大,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一個壞人?或是一個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行惡的男人?

「你是要一隻動物還是朋友,還是像守衛一樣,守護我們生活的狗?」

然而,《非普通教慾》又不僅僅如此,劇中父親利用大量的謊言來控制全部的家人,去詢問銀幕外的觀眾:你們覺得自己比片中的三名年輕人還更清楚這個世界的運作規則、更清楚虛實真假嗎?或者,人們以為的善其實是被扭曲的惡、以為的真相是被刻意漂白的謊言?《非普通教慾》是一部被誇大化的電影,把情境弄到了極致,但退一步看,這樣的誇張的劇情,卻又與我們熟悉的日常:威權的崇拜、性別權力的不對等、虛假資訊的使用與竄流等,有著高度的呼應。

《非普通教慾》看似是恐怖的荒謬喜劇,其實與我們的現實人生相距並不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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