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習慣把事情押到最後一刻，所以可以在各個「最後期限」看見自己掙扎的痕跡，而你自然知道，這不是一種好習慣。

然而，這也不是一種好改的習慣。

所以念了二十多年書、寫了數十份報告後的今天，你仍在每個報告期限挑燈夜戰，然後在繳出最後一份報告後透支崩潰；情節最嚴重的一次，是兩年前，碩二，開學前一週，勾摩完應當逍遙恣肆的名士風範後，你也瀟灑地一蹶不振，發起漫天的燒，從急診病房到加護病房到普通病房，然後才又回到報告堆，還記得當時你旦旦信誓，堅決不再讓自己這麼接近各方「最後期限」與隨之而來的慘澹。

的確你曾努力過一段時間，相當仔細地算計每一分瑣碎；但約莫兩年以後，當你重新揀起「學生」身份、踏往從前熟悉的土地，不知怎地，「最後期限」竟來得比往昔更張狂也更加冠冕堂皇，彷彿這頂大帽子給了你不明而諭的堅實保證，說服你持續巧造冥思中那角不存在的樓閣，但忘卻時空的限宥。

於是在「最後期限」來臨前你只是緩緩蹭著，一角一角慢慢柔捏你理想中的形狀，直到開學前一週。

於是在幾夜無眠、按下最後一條參考書目後，你又默默發起燒來。

於是，看過醫生、咳了整夜、再也無法成眠的這個凌晨，你索性早早起身，迎接大度山滿山的霧，搶息這份極美的清朗。

「若夫日出而雲扉開……」去年短短一年教職殘留的模糊印象，彷彿正由學生疏落地朗著，然而，我卻不想再與「最後期限」交背，即使等待霧氣消散總溶著極美的雅致。



2006.0222

轉眼間七點五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