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註：本章節中的某些對話，是取自哈比人歷險記的第十五章，（「暗潮洶湧」）以及第十六章（「夜色中的盜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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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Siege

第十四章 十面埋伏

緊臨著瀑布旁、崎嶇難行的這條殘破古道上，埃里安手腳並用、伶伶俐俐攀上了路上最後的這一塊巨石，憑著長久在殺戮戰場裡焠鍊出來的警惕與小心，他身軀一閃，悄然藏進一顆巨大礫石的掩蔽處裡，來靜候他其餘的團員們完成這段艱辛的攀爬。在等候的期間，他性急地轉頭望向矮人所遺棄的這座地下城市的大門，對他們的目標之物...渴望著搶到第一眼的注目。卻好半晌裡，他還真是看不懂自己眼睛所看見的這番景象：理應是依魯伯洞府之出入口所應該座落的那個地方，這會兒，卻豎起了一道...由裁切成方塊的岩石所砌成的厚牆，而在石牆的前方──在此處，奔流河應該以一條細流之姿流淌而過，然後才一瀉而成一道飛瀑才對，但眼前所見這卻是一汪大潭，豐盈的潭水，幾乎注滿了孤山這兩條支嶺夾抱的整個區域；依魯伯洞府大門，便是由這兩條山脊所型構而成的。

「那道石牆，肯定不是出自史矛革工法。」恰恰在他身後的默塔諾珥，發論道，「這地方，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埃里安萬不情願地點點頭，同時將弓撤在手裡。別人都已經如此大張旗鼓地佔領惡龍的寶藏了，他父親和巴德兩人，一定要失望透頂了！將這道驚天的消息去向他們兩位稟報...這想法，轟得埃里安頭皮都發麻了；而他還頗認為說，巴德得到這消息，甚至還比瑟蘭迪爾更加搥胸頓足的吧！埃里安，帶著一種詼諧的逸趣，早就默默觀察過這兩個人了，看他們在過去的大約一個星期裡，互相在摸清楚彼此的底細；而巴德的剛強霸氣可真叫他開了眼界了...以致於，當瑟蘭迪爾放手讓這位──所謂的河谷國王去裁決這麼多...由他們在執行的事務時，他都沒有太過於驚訝。說也是啦，巴德還沒做出讓瑟蘭迪爾不合意的決定出來嘛！埃里安想到此，嘴角不自覺流洩出一個冷笑。萬一他做了，接下來的好戲...可就連台了哩！

他回眸，往古道上一探，發現嘉列拉斯、迦爾米兒、以及伴隨他們一同前來的三名人類夥伴，全都已經抵達瀑布的頂端，正在凝視這個大水潭、以及那道石牆。他注意到...身處於這個敵暗我明的狀況當中，這所有一干戰士們，此時全都將他們的武器緊握在手中了...為此他稱許不已。

「我們最好去探一探，瞧瞧我們能做什麼。」埃里安說，「嘉列拉斯，你隨我和默塔諾珥來。其餘的人，在這邊等。儘可能藏身在掩蔽之下。我們並不知道建造那道牆的人，其善若何。」他也謹遵自己的指示，沿著通往大門的那道狹窄的岩架，謹慎地選擇腳下的路徑。

突然間，一個嘹亮如宏鐘的聲音，從石牆高處對他們大喝，「來者何人？你們全副武裝來到索恩之子索林，山下國王的大門前，一副來意不善的模樣，意欲何為？」

一顆心，已經跳到喉頭上來了的埃里安，壓身緊緊貼伏在亂石間──這些岩石在他的後方隆升起來。索林？索林活得好好的，而且還已經給他自己、以及...想必他的夥伴們，造好了防護入山的一座銅牆鐵壁了！究竟到底，這群矮人是怎麼操弄這一切的？他和默塔諾珥、嘉列拉斯交換了眼色，他們也都盡其所能地、已經讓自己縮身進入最小活靶的狀態之中。「保持沉默，埃里安。」默塔諾珥喃喃低語，「你到這會兒不應不知道...沒有攜帶國王諭旨、卻去為國王代言，那只會讓你自陷於麻煩之中。是攜帶兩道諭旨。」他說到了最後，又特地加以強調，因而，埃里安覆以嗤鼻一笑。事實很明顯，默塔諾珥也一直在監視著巴德呢！

埃里安朝向水瀑頂端，輕彈一下手指，於是他們三人又往他們的夥伴處移回。「把我們的所見所聞，據實回報吧。」他對全員指示道，於是一行七人，便打道回營，往精靈與人類所駐紮的營區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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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格拉斯在營火與營火之間逡巡，行步之中，聆賞著精靈豎琴的零落音律、聽取精靈美聲的片段謳歌。那支偵查隊從依魯伯大門回來之後，其部隊就已經移營了；因此，正當他以為自己知道南偵隊營駐紮在何處時，卻又沒了把握。舉凡之前返鄉休假的戰士們，無論他們原本隸屬在哪支部隊，也都被歸入埃里安的麾下，但若相較於禁衛軍、東境巡邏隊、或者是追隨巴德而來的那些士兵們，他們依然是一支編制小得多的一支部隊。接下來，他聽到一個熟悉的歌唱，從他的左方遠遠傳來，於是便轉向這歌聲行去。

他步出了幽暗夜色，走進營火點燃的這片燦爛金光中，見到他的哥哥盤著腿，坐在岩石地面上，靜穆聆聽著迦爾米兒將一首歌曲唱完；在史矛革為患之前的那些安寧歲月裡，曾經有座森林──原本生長在這座山巒的這處邊境地帶，這是一首為它哀悼的輓歌。萊格拉斯一直等到這首哀歌...其悲憐的低吟聲，從它的聽眾耳中逐漸消失了之後，他才趨步走近，引動埃里安抬起頭來細探，然後臉上盛放起笑容來歡迎他，「坐！」他出聲邀請，挪動屁股，在他和默塔諾珥之間騰出空間。

萊格拉斯盤起長腿坐下來，同時向嘉列拉斯點頭致意──此人坐在埃里安的另一邊。他與嘉列拉斯昔日曾經一起擔任過實習兵，但從來都不曾好好地和睦相處過。對於萊格拉斯優異的武藝表現，當時的嘉列拉斯總是嫉恨難平，而萊格拉斯當時就發現，這種激烈競爭的情況要不交惡為敵...那委實是強人所難。他與嘉列拉斯極少被分派在相同的部隊，對於那一點，萊格拉斯懷疑它絕非偶然。然而，嘉列拉斯卻在埃里安的旗下效命過許多次，而萊格拉斯心裡也雪亮得很──嘉列拉斯仰慕著他的哥哥、而埃里安也疼愛他；一旦他確定...對埃里安而言，自己依然比嘉列拉斯遠遠要珍貴得多...的這個實情之後，萊格拉斯心頭的那份厭惡感也就於焉淡化了。「在下聽聞，貴隊今天不小心撞見敝軍的矮人逃犯啦！」萊格拉斯說。

埃里安大笑，「至少，我們撞見索林了。我可沒辦法保證其餘那些兒個哦！」

萊格拉斯忍不住也笑了。索林佔領了這座寶山...這道消息讓瑟蘭迪爾十足灰心氣餒，他深知這一點，但這群矮人逃過了死劫，這卻叫萊格拉斯黯然的心情為之雀躍飛揚！打從他們進入了史矛革所蹂躪的這片荒涼之境後，萊格拉斯的心情就一直沉溺在黑暗之中無法自拔。萊格拉斯從前曾經目睹過戰鬥中的惡龍，而這個切身體驗，可並沒有留給他快樂的回憶。然後，在他眼見他父親與巴德兩人，聚首經過了這一整天的協商之後，他心中的憂懼又再度升起了。他們可別是...真要動用武力，來企圖把這批寶藏從矮人手中強取豪奪吧？

「現在會發生什麼事？」萊格拉斯問。

埃里安聳聳肩，「父親和巴德決定怎樣就怎樣囉！雖則...我會告訴你說，這會兒看來好像大部份的話，都是巴德在說的。」說完，他不正經地露齒一笑，「你可逮著機會，與你的英雄說過話沒有？小搗蛋？」

這話，卻問得萊格拉斯愁容滿面。就留給埃里安去打趣說...他一直在試圖要接近這位射死史矛革的人類神箭手好啦！他之前都不了解...人類也可以成為如此超凡入聖的弓箭手，亦或，如此能夠激勵人心的領導者。「沒有。他很忙，而且他大部份的時間，都拿來與父親、或是伊希爾登周旋了。」萊格拉斯可沒打算要去承認說，這個面目嚴峻得嚇人的人類，也讓他望之卻步了；不過啊，反正埃里安那戲謔打趣的表情，暗示了他不會相信的啦！

「隊長？」一個討人厭的聲音響起，然後，堤鈉爾一步走進了環繞營火的這個光圈裡。大夥兒全都轉頭望著他，而埃里安則揚起了一條詢問的眉毛。「國王有請。」

埃里安嘴裡哀聲嘆氣，卻倒是彈簧一般地、立即彈跳起身，「你最好別等我哦，萊格拉斯。巴德對於依魯伯大門周遭的地形地勢之細節，極度感興趣。這一時半刻，我可能無法脫身哦！」說著，他大步一邁便走人了，很快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沉黑暗之中，消失了身影。

當他聽見嘉列拉斯問候其兄的招呼聲時，萊格拉斯早已站起身、準備要離去了。「哈囉，堤鈉爾。願你一切平安順利。」

「儘量期許啦！想想看我身為伊希爾登的首席傳令員...那無從卸下來的重責大任！」堤鈉爾嗤之以鼻地說，「你不可能瞭解它是個多麼緊張繁重的工作啦！」

萊格拉斯震驚得...嘴巴都忘了闔上了，目瞪口呆地望著他發愣。這人可有多麼膚淺無知啊！他往嘉列拉斯迅速瞄一眼，見他腦火地哼一聲，「堤鈉爾！」嘉列拉斯破口開罵，「我才剛剛從南偵的三個月駐防勤務裡回來，其中還包括深入多厄格督去賣命一趟。請不要跟我吹噓有關於繞行軍營傳遞軍令有何其緊張繁重！」

默塔諾珥悶聲憋笑，而堤鈉爾則滿臉燒得面紅耳赤。他不再瞎說任何蠢話了，腳跟一轉身子一盤，便逃逸得無影無蹤。「真有你的！嘉列拉斯！」默塔諾珥讚道。

嘉列拉斯卻沒有答腔，只抬起眼皮迅速掠了萊格拉斯一瞥，然後又撇開視線。「你是我所認識的人裡面，最得天獨厚的一個了，萊格拉斯。」他如此說著，雙目定定地注視著熠熠營火，聲調裡掩不住的苦悶。

「是啊。」萊格拉斯加以附和，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何其有幸。」於是轉身，舉步朝向禁衛軍營地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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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熹微的晨光中，瑟蘭迪爾踩著一派輕鬆寫意的步態、走在巴德身旁，閒雅往前走。他與這個人類，可把大好良宵熬它個半夜不睡，來討論今日上午該當如何行事。此君與伊斯加的老百姓，原本就合理地至少擁有部分寶藏的權利──在這一點的爭論上，巴德始終堅守著立場，絲毫不肯打折扣；而瑟蘭迪爾則不得不同意他的論點。他一聽到埃里安說那群矮人尚在人世間...的那一瞬，他就已經知道──為精靈族去取得這批寶藏，已不再名正言順了，因為，假如這群矮人生還了，則這批財寶就不是逐兔先得、任他先佔先贏的了。不過，就他看來，巴德和他的族人，對於史矛革財寶的其中某些部份，確實是有其權利的。

從他的眼角餘光中，他看得見欣南高舉著森林王國的綠色旗幟...之於巴德身旁擎舉湖城的藍色旗幟的那名人類，這是一個極為神似的對應。在他們對...索林打算拿多深的敵意來伺候他們...這件事尚摸不清底細之前，伊希爾登極不高興他的父親和愛子兩人，全都置身在這支曝險團之中──這支團隊要正大光明地、逕直走進依魯伯大門前的那塊開放空間裡頭。但是，瑟蘭迪爾一意堅持說，他有站在巴德身邊加以支持的必要，而欣南則是執勤當中的該名傳令員，因此，他就成了理應奉命掌旗的那位司旗官了。之前，在欣南無聲勝有聲地哀哀懇求...懇求准許他擔任傳令員，伊希爾登一時心軟便讓步了；這就好比──先前他這愛子反對被留在伊斯加去協助凱黎仕安排叢集的庶務時，他一時不忍便屈從了──這兩件事恰恰是異曲同工。

他倆的那場爭論，瑟蘭迪爾當時可是聽得隻字不漏的哩──那時他們父子倆都以為他睡著了。「父親啊，求求您了！」當時欣南哀求道，「讓我陪您們一同前去啦！給我一個機會，好證明我有能力再度成為一名戰士吧！」然後，在一個漫長的猶豫之後，伊希爾登便同意了。這原本是件正確的事啊！瑟蘭迪爾帶著點遺憾地...默默作想。欣南需要一個洗心革面的機會...假如他要再度蛻變為一個完整的人的話。然而，尼西榮恩正亦步亦趨在他的愛孫咫呎距離之內呀...知道這個事實依然叫瑟蘭迪爾心中無比慶幸──此人那一雙警惕戒慎、經驗老到的銳利眼睛，正在掃瞄著石牆頂端，尋找一支弓的驚鴻一瞥，因為那東西極有可能朝他的照顧對象放出一支冷箭來。瑟蘭迪爾猜想，伊希爾登早已經命令了一票精靈衛兵，來為他做與此如出一轍的同等保護──這些衛兵正伴隨著他們一起同行。

此刻，他們幾乎靠近了那道新建的石牆了，於是瑟蘭迪爾好奇地盯著它，打量個不住。這道石牆，遮護著怎樣的無價之寶？他猜不出也想不透，然而叫他自己心慌意亂的是...正當他在猜呀猜、想呀想的那當兒，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律竟然因而加快了一點點！這群矮人大難不死、後福不淺，他提醒著他自己。此間寶藏，已經有主了。

一個耳熟能詳的聲音，突如其來轟然乍響，「全副武裝，來到索恩之子索林，山下國王門前意圖開戰的，究竟是何方神聖？」瑟蘭迪爾上次聽見這個聲音，是在他自家皇宮大殿之上、當索林橡木盾輕慢、藐視他的那時候。

「索林！在下有禮了！」巴德高喊。考慮到巴德自身、以及伊斯加那群百姓們的權利，理應由他發言，這似乎很合情合理。反正啊，瑟蘭迪爾也不認為，他真有能耐叫這名人類閉上嘴巴、不讓他說話。「閣下為何要築牆閉關、將自己禁錮於藩籬之中，活似匪寇鋃鐺入牢籠一般樣？您我雙方，尚未反目成仇；您們的劫後餘生，是我們的求之不得，我們都同感歡欣。我們前來的時候，並沒預料到此地會有人逃過死劫，但既然您我此時有幸相見，那該是我們談判和彼此商談的時候了。」

「你是何許人？你我之間有什麼好談判的？」索林的語氣，一如以往地...剛愎得毫無商量的餘地。千真萬確，瑟蘭迪爾暗暗想道，矮人可真是無可救藥地頑固呢！站在他身旁的巴德，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屏氣凝神，投入他的滔滔雄辯之中。

「在下巴德，藉著我的手，惡龍才得以剿滅，閣下的寶藏才得以從禁臠之中解放出來。難道您對這些，可以全部漠然以對？除此之外，在下也是河谷國王吉瑞安的子嗣，閣下寶藏中混雜了不少...從前史矛革從我先王的宮殿和城市裡盜竊來的珍寶。我們難道沒資格和您討論這件事情嗎？不只如此，在最後決戰中，史矛革將伊斯加百姓們的房舍摧毀殆盡，而我還算是他們城主的部屬。我可以代表他向您詢問，是否有顧及到他的子民所遭逢的悲痛和苦難。他們在您們窮途潦倒的時候伸出援手，而您們到目前為止，只有以災難和死亡回報他們；雖然，我知道您們並非有意這樣做的。」這長篇大論，瑟蘭迪爾聽起來似乎可圈可點，可惜卻是對牛彈琴，它們打動不了索林。

「沒有人有資格分享我族的寶藏，因為盜走財物的史矛革，也同樣奪走了他們的生命和居所。」這位矮人語不停頓地，滔滔不絕地加以反擊，「這寶藏本就不屬於他，因此，不該透過平分這些財物來彌補他所造成的破壞。當初湖城的人們給予我們的協助和貨物，等時機到來，都會換算成黃金，公正地加以清償。但是，就算是一條麵包的區區銀兩，我們都不會在武力威脅之下，被迫送出一分一毫。只要你們還在我的家門前佈下重兵，我就會把你們當作敵人和匪盜。我不禁感到好奇，萬一你們來的時候，發現我們已經慘遭殺害、財寶也無人看守，你們會給予我們的同胞什麼樣的補償。」

這簡直聽得瑟蘭迪爾忍不住要作噁！索林果真...矮人嗜財病如此病入了膏肓，以至於都看不見他對巴德或者伊斯加百姓的虧欠了嗎？

巴德卻以瑟蘭迪爾遠遠辦不到的那種平心靜氣，應答如流，「這個問題問得好。但您們還好端端地活著，而我們也不是匪盜。此外，富人不要為富不仁，不要見了利益便忘了恩義，而去對那些...在你們窮困潦倒時伸出援手、而現在卻一貧如洗的恩人錙銖算計。況且，閣下還是沒有回應在下的其他要求。」

「我之前已經說過，當我門前擠滿了武裝士兵時，絕不會進行任何的談判。」索林重申他的論點，「格外是那些精靈王的手下們，我沒齒難忘他們的苛薄相待。在這場爭論中，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參加的資格。如果你們再不離開，恐怕就得嚐嚐我們弓箭的滋味了！如果你想再和我商談，先把精靈部隊趕回他們的森林，然後放下武器，再來登門賜教。」

瑟蘭迪爾屏住了呼吸。也就是說，這位矮人，正在嚴正要求這位人類把精靈族一腳踢開囉！他瞇縫著雙眼，斜睨向巴德。這會兒，他絕對要認認清楚──眼前這位人類朋友，足以信任到多深多遠。巴德口口聲聲感恩戴德；他開口友誼閉口義氣。面對著索林的嚴正要求，他口中的恩德和情義會茍延多久？

「精靈王是我的盟友，」巴德開口了，「他援救湖城君臣百姓於倒懸的急難之中，雖然他對於他們只有友誼，沒有相欠的人情，但他還是義無反顧。我們願意給您時間收回您所說的話，在我們回來之前，務請三思為好！」言盡於此，他旋即轉身，二話不說便往他們的營地撤回，拋下瑟蘭迪爾去默默追隨在後。或許人類終究是值得結為盟友的吧？他一邊撤退、一邊將這個可能性，在心底苦苦尋思著。

營地之中，伊希爾登焦心等候著他們的歸來，他急躁得聽不進談判始末的娓娓道來，於是瑟蘭迪爾以儘可能精簡的寥寥數語，便將來龍去脈對他一傾而盡。「您們打算怎麼做？」伊希爾登問。

「我們的訴求是什麼？這我們務必要討論一下。」巴德考慮都不用考慮，立即接腔。

聞言，伊希爾登與瑟蘭迪爾，雙雙轉頭去注視著他。「索林不會輕易讓步的。」瑟蘭迪爾試探地指出這一點。

「我也不會！」巴德震聲大嚷，「惡龍那批寶藏之中，大部份屬於矮人所有，這一點我承認；但是，也有一部份是史矛革從河谷掠奪去的。除此之外，要不是敝人在下我，這只惡龍肯定已經將他們殺得一個也不剩了！論功行賞，在下相信，此勞此功我絕對不是免費服務的！」

瑟蘭迪爾意味深長地凝視著他。上個星期當中，他早就已經將巴德視為...他所崇敬的少數幾位人類...那般地加以敬重了。這位人類秉性堅毅不撓，足智多謀，而且遇事明快果斷，此外，他為維護其族人的福祉百般不肯退讓。假如巴德打算重建河谷城，則瑟蘭迪爾希望與他結為一個盟邦，甚至更深的交誼──考慮到矮人族已經重回故土了。如果能力上許可，他絕對要對眼前這位手段陰邪又面貌兇惡的人類支持到底！「那麼，您的訴求是怎樣？」

巴德沉吟了一下，「做為屠龍者的報酬、以及對吉瑞安子嗣的償還，這批寶藏的至少十二分之一，應該交付到我手上！」最後他說道，「並且，在下願意個人捐贈一部份給伊斯加，即使這份兒金額龐大，我也在所不惜！」

瑟蘭迪爾在腦中精打細算起來。這批寶藏的十二分之一，用以支付斬除這頭惡龍的報酬，算起來似乎也不至於太昂貴。「而，萬一索林不願意支付呢？要將此人、以及其黨眾們從他們的巢穴裡給挖出來，可比登天之難啊！」

「萬一他要執迷不悟，那麼，咱就把這座山頭圍它個水泄不通！」巴德大聲喧嚷道，「索林會驚覺...黃金實乃中看不中吃之物也！」

瑟蘭迪爾緩之又緩地，點頭同意。「就這樣辦吧！」說完轉向伊希爾登，「派一名傳令員，將這份訴求、以及這道警告送過去。」伊希爾登難以察覺地、略略動了愁容，接下來便抬手一招，將佇立聽差的欣南招向前來。

不出幾分鐘，欣南離營，再度前往依魯伯大門去了；在那之後沒太久的時間，他帶著一張血色盡失的蒼白臉龐、以及突出一支利箭的盾牌返回了。索林把所有一切倒行逆施的錯事，全都做齊了！他朝他們的傳令員放箭動殺機！尼西榮恩滿腔激憤無可宣洩、氣到渾身顫抖不止。伊希爾登凝面不動聲色、緘口不發一語，卻已堅心似鐵，他佈下了重重哨兵，來確保出入依魯伯大門的任何人，無不自曝在其衛兵監視網之下。兵臨城下、十面埋伏，孤山深鎖在重重包圍之中了。

***

「我要到裡面去，避避風頭幾分鐘。」阿曼德如此說道，萊格拉斯默默點頭應允，目光依然緊緊盯住眼下那片遼闊的地域，進行鉅細靡遺的掃描。今日下午，由他本人、阿曼德、以及貝里揚德擔任此處的警戒勤務，監視著從他腳底下往西、南、以及東方延展出去的這片廣袤大地；值過勤吹過風才知道...它果還真是一個令人戰慄的苦差事。他身後的這處被遺棄的矮人哨兵站，是提供給他們躲避朔風的唯一庇護所；這凜冽的仲冬寒風，像是直接從灰色山脈狂襲而來似的，挾帶著冰雪的刺骨氣息。他們今日的任務，並非盯著那座依魯伯大門，而是向外監看，杜絕可能有人試圖闖進山裡、去接濟這群矮人。

在這之前，萊格拉斯還不曾在一齣圍城的戲碼裡跑過任何龍套，但眼前這場大戲、五天的龍套跑下來，到了現在的此刻，他早已認定了...這還真是齣拖棚的歹戲。老實說，他知道托狄士正在把禁衛軍戰士們分派去從事著：製造箭矢、營地衛生、以及加派額外的崗哨，只為了讓他們有事可幹，好讓他們日益的焦躁別太過了火。

埃里安的窮極無聊已經超越了他所能忍受的極限，於是這位仁兄開始每晚都來禁衛軍營繞來繞去，企圖找萊格拉斯和他賭博──千奇百怪天馬行空不可能的所有一切，無不拿來賭上一賭。昨兒晚上，他就拿...巴德將矮人分給他的財物之中，拿其中一部份轉贈給瑟蘭迪爾...會、或者不會呢？他想要拿它賭一把。埃里安認為，像他那麼一肚子憤世嫉俗的那樣個性，是絕不幹分享這種事兒的；不過呢，萊格拉斯對於人類，卻存有較多的信任。至少至少，埃里安頭腦還夠清醒，還不至於去和他自己的部屬賭起來啦！萊格拉斯如此安慰著自己。

正胡思亂想著，卻剎那間，他渾身都僵住了。因為他原本完全沒料到，竟會有人愚蠢到嘗試去橫越他面前這片無遮無攔的遼闊大地！他還睜大了精靈眼睛、多看了一眼，來讓自己相信眼前所見的這幕奇景──遙遠之處，踽踽獨行一個小小的身影。「貝里揚德！」他輕喊，「看那邊！」他的監護人立刻從這個小高原的西緣旋繞過來，望向萊格拉斯正在指點的那個方向。

「只有單槍匹馬。」貝里揚德如此說著，對萊格拉斯的判斷加以確認。

「阿曼德！」萊格拉斯提高嗓音喊道，「快來！我們必須出門接客啦！」不消幾分鐘，他們三人已從他們的制高點飛奔而下，正往山徑上跑去，準備去攔阻正在步步逼近的那位何許人。萊格拉斯邊跑邊注意著那位侵入者，於是當他將近衝到山徑底部時，突然煞停了腳步，迎著陽光將眼睛瞇起來加以確定後，便逐顏笑了起來，「是米斯蘭達！」他向貝里揚德揮揮手，「您和阿曼德回崗哨去吧！由我來護送我們的貴客到王帳去。」貝里揚德和阿曼德緩下了步伐，然後轉身，舉步，再度往山徑朝上走回去，這同時，萊格拉斯則手腳並用地倉促攀下剩餘的那段小路，恭迎這位老巫師走過來。

「Mae govannen，米斯蘭達！」他向老巫師問候，「您老人家怎麼會到這裡來呢？」

「Mae govannen，萊格拉斯。老朽我聽說史矛革死啦，因此我親自跑一趟來瞧個真假，同時查驗一下我幾位朋友的下落。我倒是沒料到會遇到令尊的大軍在這裡壓境哪！不過呢，有你在，就無妨啦，天地造化都是環環相扣的哩。」

萊格拉斯不解地眨眨眼。一如屢次與米斯蘭達的對話...他無法確定自己完全透析老人家正在說的是什麼。「您有朋友在這裡啊？」他好奇不已，詢問道。

米斯蘭達苦笑著，「假如索林橡木盾和他的夥伴們從山裡活著出來，那麼，對呀，他們就在這裡。」

萊格拉斯張口結舌地呆望著他，「那群矮人，是您的朋友啊？」他詰問，「還有那位哈比人也是嗎？」

「噢，沒錯！那位哈比人更是友加一等哪！」米斯蘭達望著萊格拉斯的臉色，安詳寧靜地微笑著──萊格拉斯很清楚，自己胸中那熊熊燃燒起來的怒火，正在臉上表露無遺。

「您為何不警告我們他們來了？您知不知道他們惹出了多大的一堆麻煩？」

「請恕老朽無知，不過，我確定你帶領我前往王帳的路上，一定會對我細數分明的啦！但是，史矛革死了，不是嗎？」

「是沒錯，但不是他們的功勞！是伊斯加的巴德射死的！」

「但這群矮人也扮演了其中不可抹滅的一席角色了，我敢打賭哦！」米斯蘭達毫不在意，他的口吻安逸而灑脫，「而且啊，在接踵而來的橋段裡，也許他們也還有戲份呢！」

萊格拉斯不悅地沉下臉來，「我想，就算我向您請教...您那些話說的是什麼意思...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吧！」他尖酸刻薄地說。

米斯蘭達不以為忤，欣然笑曰，「我只怕瑟蘭迪爾在苦候我們了，而，以我的經驗得知，那絕對不會是一件好事呢！」

萊格拉斯冷冷地哼了一聲，便起步，引領這位老巫師，朝向王帳步行而去。

***

「萊格拉斯！」阿曼德的聲音在高聲呼喚，他的口吻洋溢著十萬火急的語氣，致使...秉持著應該是一趟例行公事的心情在尋查夜間防務的萊格拉斯，詫異得連呼吸都忘了。他轉向阿曼德聲音的來處，於是，叫他徹底驚愕到極點地，發現阿曼德和安納兒兩人，由兩邊牢牢地挾制著那個矮人小孩哈比仁，正在朝向他走過來。不對！他在心底說著，兩隻眼睛瞇縫起來，不是哈比仁──是比爾博巴金斯。他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說他想和巴德談談。」安納兒通報。

萊格拉斯睨著比爾博，有點兒不懷好意地笑了。「巴德和瑟蘭迪爾在一起。」他說，「而在下認為，他們二位，大概都很樂意與巴金斯大爺談談的。是我就會。」

安納兒把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表情，維護得無懈可擊，不過，當他望向萊格拉斯時，眼神裡卻在歡欣地跳著舞呢。反之，比爾博卻一派懂得禮義廉恥地，把一抹紅暈臊到耳根上去了。他一身的裝束荒謬透頂，穿著一件...看起來像是製作精良的精靈鎧甲，卻從上面罩上一件濕透了的外衣，不過呢，倒是竭盡其可能的尊嚴，他將自己的傲骨挺了一挺，說道，「您慈悲的好心腸為您平添佳評，精靈大爺，為此我要留下來闡明您的疑慮，可惜，我卻沒有時間。請恕我不能相陪了，請讓我與巴德談談吧！」

這也等得夠了，萊格拉斯朝向他父親營帳的方向歪歪腦袋，他知道巴德和瑟蘭迪爾正在帳前燒得火舌飛舞的巨大火堆前方閒坐。「來吧。」他說著，同時帶頭引路。

比爾博的出現，讓巴德和瑟蘭迪爾雙雙都站立起來。「比爾博巴金斯！」巴德失驚大喊，嚷畢即瞇起了眼睛，「你到此地有何指教？」他的詢問聲中，充滿了滿腹猜疑。截至目前，就萊格拉斯的觀察，巴德的疑心病甚至比埃里安，有過之而無不及哩！

比爾博向兩位領導人躬身行著禮，「這廂有禮了，巴德大爺。藉此向您致敬，王上陛下。雖然您對我相見不相識，但在下卻是對您眼熟能詳。鄙人有一些情報欲向您們提供、有一個提議想對您們建議，如果您們願意，且惠予聆聽。」

瑟蘭迪爾與巴德迅速地互望一眼，接下來瑟蘭迪爾抬手一揮，打發萊格拉斯、安納兒、以及阿曼德退到一旁去，以便比爾博得以與他和巴德私下進行交談。「你們兩位可以離開了。」萊格拉斯對他的兩個隊員說道，「欣南就在那邊坐鎮哩。我確信，他絕對恨不得替我把我們的客人看顧到...叫他插了翅膀也飛不掉的。」

安納兒把一串哈哈大笑強行壓抑下來，「把人家碎屍萬段可不是咱的待客之道哦！萊格拉斯。」他說完，便與阿曼德回他們的警戒崗位去了。

萊格拉斯走去坐在欣南身邊──他正與一群伊希爾登的侍衛和助理在一塊兒。他這姪兒毫不掩飾眼中騰騰怒放的敵意，正在惡狠狠地死命盯住比爾博，「他想幹嘛？」口中發問。

萊格拉斯聳聳肩，輕鬆往後一靠，默默觀賞在他眼前開演的這幕戲。此時此刻，最起碼，比爾博看來像是鼓足了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到天花亂墜星沫橫飛了，想必是在解釋他來訪的宗旨吧！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拿著它揮來揮去了好半天，但巴德似乎像是不為所動的樣子、甚至還發了脾氣。於是接下來，比爾博又從他的口袋掏出了另一樣東西，仔細打開包裝，雙手奉上，將它呈給瑟蘭迪爾和巴德。即便是從萊格拉斯所坐之處遠遠觀之，都看得見比爾博手中之物...在萬暗之中閃爍著純白的光輝，彷彿他雙手所捧...是一顆耀眼的星辰。瑟蘭迪爾一躍而起，睜大眼睛注視著這東西，看得目不轉睛；而巴德，也不惶多讓，他那雙凝視的眼眸裡充滿了無比的驚歎。而緊接著，僅略略咬牙猶豫一下後，比爾博便把這燦爛奪目的玩意兒遞給了巴德，巴德捧著它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回魂之後，才再度將它仔細包裹妥當。

瑟蘭迪爾轉頭，對萊格拉斯打了個暗號，萊格拉斯扯扯欣南的袖子，領著他一起朝向比爾博走去。「在下真的非走不可了！而且要快一點了！」當他們走近時，那位哈比人正在如此說著。

「護送他到灘頭，並且送他渡過河去，盡你們的全力，讓他能多乾爽就多乾爽。」瑟蘭迪爾俐落下著指示。他一雙利眼掠過他們兩張臉龐，於是一抹戲謔的神色，浮光掠影一般，從他的面容一閃而逝。「巴金斯先生可是本王的貴賓哦！」他將這一點加以強調。

「遵命，陛下。」萊格拉斯不情不願地回答，同時向比爾博做出姿態，請他隨他們來。比爾博拿眼睛瞟著欣南，舉步躊躇地頓在原地...見欣南滿臉正泛著猥瑣的詭笑。然後，他勇敢邁步前進，走進他倆的中間。

「守衛大爺，」幾乎就在他們一離開營火籠罩的那片光圈後，他就開口說了，「在下恐怕，是欠您一個道歉了。」萊格拉斯和欣南兩張臉，同時轉過去瞧他，而萊格拉斯則很明白...這位哈比人正在說話的對象，是欣南。「我但願您別要落入太多麻煩裡去了──當我們...離開...那時候。」

欣南齜牙眥目狠命瞪著他，「好巧喔！我栽進宇宙無敵天下第一麻煩裡去了！而，至於你們的逃之夭夭，在下最渴望知道的是，有關於你們是如何操作這一切的！」

比爾博顯現一副羞赧的愧色，「我聲東擊西，將您調虎離山後，趁您不知道時，偷偷多倒些兒美酒到酒壺裡去了。我猜想，這酒肯定是濃烈到害您發茫了，因此您才沒注意到的。」

欣南驚訝得下巴都掉下來了，「我那時沒那麼茫好不好！至少最先時沒有吧！你怎能不叫我們瞧見，而辦得成這一切的？」

比爾博聳聳肩，「那又是另一番原委啦！或許，下回分解囉。」他語焉不詳地虛應。

縈滿萊格拉斯心頭的，是欣南之前咬盡了牙關、足足吞忍了一個多月的，那逐日逐日的羞辱。 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雅薾斐苓那張憂愁戚苦的容顏、以及伊希爾登不惜大義滅親般地，苦苦企圖樹立一個鐵腕無私的正義。因此，世上再也沒有比...把這個哈比人揍他個半死不活...更叫他想做的事兒了！這時候，他們行經米斯蘭達居住的那頂營帳，只見這位老人家大步邁向他們來，望著比爾博，慈祥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做得好啊！巴金斯先生！」他不勝驚喜地大喊，伸手往這哈比人的背後用力一拍，「你永遠，都出人意料地，更棋高一招啊！」

「那還用說。」欣南帶點兒忿忿不平地咕噥道。萊格拉斯深吸一口氣，同時暗暗提醒著自己──瑟蘭迪爾已經宣佈了，比爾博可是他的貴賓哦。

這會兒，可輪到比爾博嚇一跳了。「甘道夫！您怎麼到這裡來的？」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米斯蘭達笑著回答，「現在，千局萬勢都往結局入扣而去了...除非是老朽搞錯啦。在你的前方，橫亙著一段令人不愉快的時光；不過呢，別放棄你光明飛揚的精神呀！你會安然度過的。世局如謎，有...連烏鴉都聞所未聞的新鮮事兒，在蘊釀著哪。晚安囉！」餘音未了，他老人家已退回他的營帳裡去了，留下他們三人，全沉溺在這餘韻裡呆若木雞地望著他的背影發愣。

愣怔了半晌，他們才轉身，開步繼續往前挺進。萊格拉斯把...有關於比爾博對欣南說的那一番解釋，在心頭琢磨再三；對他來說，好像...它所引出的疑問，與它所解開的疑問一樣多。這地方啊...真的有某種魔法在運作呢！他再度轉向這位哈比人，「你是怎麼進入要塞的？進入之後在何處藏身？而你又是怎麼出去的？」

「我現在，非回我的同伴那邊去不可了。」比爾博答非所問地閃避其辭，「也許，萬一我們又再見面，在下一定會跟您們多說些兒的。」

在比爾博頭頂上方，萊格拉斯和欣南面面相覷。萊格拉斯很清楚欣南比他還更不滿意，可惜呀...質詢的時間早已告罄了。他們已經抵達了淺灘，因此比爾博正在注視著冰寒徹骨的溪水，眼神透露其憎惡的感受。「我會揹你過河的。」萊格拉斯並沒忘了他父親說過...要盡他們的全力，讓這個哈比人能多乾爽就多乾爽...的警告，他立刻自告奮勇，犧牲奉獻。

「太好啦！」比爾博也並不堅拒，於是萊格拉斯扛起了他，沿著溪床岩石上，一路蹦躂跳躥走得一步一顛地，只恨不得把這傢伙摔進冰水裡才大快人心呢！他將這個哈比人在溪水對岸放下來。「等我們再見面喲！」比爾博扯著嗓門高聲道別，嚷聲倒是一副興高采烈的語調，身影卻在漆黑夜色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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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閱讀這個故事的各位讀者，尤其是那些盛情撥冗來為它書寫評論的那些友人們！我知道時間拖得有點兒久了，只願故事並非冗長而又乏味。我以為在這一章裡，可以一路寫到戰端開啟，然而，我並沒有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