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許是天生的個性，也或許是後天養成的習慣，

她習慣將自己擺在後面，

無論是面對什麼事情，或是面對什麼人，

矛盾的是，總在事後才暗自地罵幹。



所以，她告訴爸媽一個月四千元的零用錢足夠花費，

然後一個人吃著饅頭當早餐，三顆柳丁當午餐。

她慷慨地幫弟弟付了高雄到台北的車錢，

接著連續三天只能吃土司喝白開水。

她認命似地將辛苦領到的薪水分給失業的男友，自己嗑二十元的滷肉飯，

然後回頭向吃著牛肉麵的男人笑說自己有多愛滷肉飯。

她乖巧地說要回家睡覺，要趕報告，

因為男友說一起睡在小小的床總是睡不好。

她下班後提著熱熱的宵夜出現在他家樓下，

天氣太冷，她不希望他著涼。

她發燒在冷風直刮的夜裡，縮著脖子逛遍一條條街，

為了一件外套。

她跳上夜半的車子，下車後坐上計程車來到他家樓下，

丟了數十個石頭後，他醒了，

接下她手上的包裹，聊了一夜，隔天早班的火車北上。

她騎車載朋友回家，在跨年塞車的夜裡，

而朋友住在人擠人的信義區，

掉過頭，她轉身在平時只要十五分鐘的車陣中騎了一個小時才回家。



我罵她懦弱，為什麼要這樣屈就，

她劈頭跟我罵了幹字，但是最後還是跟我說「算了吧」就那樣的無奈。

我看她的背影太過頹喪，彷彿是壓了全世界的重量，

走路的搖晃讓我心慌，害怕自己也是那樣。



誰能明白，她也想要當個任性的小孩，

撒嬌說謊要吃糖，打扮漂亮等著男友來到家門口將門鈴按；

也想下班有人等著，給她暖暖的大擁抱，捏捏鼻子，好好地親吻她累壞的眼，

想要回家洗過熱熱的澡，被窩已經被喜歡的人先溫暖，

張開懷抱等著她一起聊聊然後睡著。

她也希望給愛情驚喜的不會都是她，偶爾也能接到突如其來的電話，

對方說「我在妳家樓下」，送上熱騰騰的豆花。

她也希望有人對她說，不要那麼辛苦，我賺錢養妳吧！

儘管那是美麗的謊話，她多希望被呵護的感覺。

她也想窩在大大的外套，貪婪地吸取他的味道，

而他不會說，我認為妳應該是個不需要照顧的女孩，

妳看起來那樣的堅強。



獨立的代價是消磨自己的孩子氣，

將堅毅的眼神取代撒嬌的柔弱樣，

接著用體貼溫柔換取任性的評價，

好讓妳在別人面前是個跌不倒而勇敢的人。



我覺得她活的很辛苦，不是嗎？

所以，在夜裡，

悄悄地為了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