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燙燙的窯烤蕃薯』


　　回故鄉過節，是因為受不住故鄉的召喚。老爸與老媽都已作古，故鄉只留下記憶和回味罷了。像今天這麼大的陣仗返鄉，可說是近十餘年來的首遭。近鄉情怯，這塊養我育我成我的山鄉，越是接近反覺陌生，心裏有點害怕與它接觸。

　　返鄉的第二天，我在姨媽家吃早餐。大表哥倡議去河壩田烤蕃薯，他說好讓我們加深印象，免得在外頭把故鄉都忘了。我們二話不說便扛鋤頭、挑畚箕、有些人則拿著鐮刀和需要的工具，浩浩蕩蕩的開步走向河壩田去。

　　走到河壩田的蕃薯園，看見一壠壠蒼翠的蕃薯心曠神怡，都市裏的積鬱一掃而光。眼見蕃薯蔓藤蜿蜒爬行，薯葉迎風搖曳，精神為之一振。這是大伯的蕃薯田，大伯生性喜歡冒險，就連種起蕃薯也是一樣大膽的試種形形色色。怪不得農會的那些人，常回來家向他老人家請教。

　　蕃薯田裡的常客是老鼠，這被稱為天才的小動物，似乎能夠摸透人類的行為？何時栽植何時收成，牠們幾乎算得準準。牠們的牙齒不斷的生長，因此，需要常常磨擦才能防止吃食不便。

　　蕃薯成熟時，老鼠家族立刻進駐薯田與人爭薯。牠們從這壠破壞到那壠，打入地洞串聯壠壠之間。然後牠們擇肥而噬，農人到了收成時，只能挖出牠們吃剩殘塊連在藤蒂，真讓人們哭笑不得。要不就是利用其堂弟地鼠的土洞，將薯田全部貫通躲藏。所以，農人用盡辦法就是無法將牠一網打盡。

　　農家有時施放有毒的鼠藥，或者佈放鼠籠誘捕，可是牠們不會輕易的上當。農家莫不氣牠恨得牙癢癢的，只要逮著便將牠浸水或火刑侍候。最近牠們族類龐大，傷害面積擴張，因此，農人抓到牠們族類就以三杯對待。大表哥對付方法最怪，他把抓到的老鼠放入布袋內，封緊袋口以它敲牆角或硬壁。三兩下的敲擊，便將牠敲得粉身碎骨，慘不忍睹。

　　這天我們挖的是紅心蕃薯，它的個體大甜而多汁，故爾頗受歡迎。然而我最喜歡的是粉粉的芋頭蕃薯，看它烤熟後的香味襲人就很過癮。而將它抝開熟體後，看它筋絡似芋紫紅縱橫非常漂亮。至於它的口感粉、甜、鬆軟、吃過一次就令人難忘。

　　烤窯採用田土和溪石混砌，大石圍成一圈再填以田土堆成拱狀。視人數多少決定窯腔的大小，燃料則以溪床上的漂木枝，或者四處都有的乾艾梗為主。小妹與她的同學負責生火，其他人到處去撿漂木或拔乾艾梗。

　　現場人來人往熱鬧滾滾，大人小孩嘿聲嚷叫十分快活。不一會，窯火紅烈熱氣燻天，土窯基層的巨石也被燒得紅通通的。大表哥一聲令下，大家將紅心薯，芋頭薯、白薯悉數投入窯內。大表哥還到滿叔的芋田中，拔得兩叢「抱子芋」一起烘烤。這種芋頭生態十分有趣，中間一顆男人拳頭大的母芋，四周附生許多腳拇指大的子芋拱抱，因此才會被稱為「抱子芋」。

　　所有蕃薯芋頭皆已投入窯內，我與表哥各拿鋤頭和砂扒挖土填滿窯口。匆匆四十分鐘經過，小姨用砂扒挖開土窯。窯內溫度很高，但大夥已等不及都趨前幫忙掏土。一顆顆烤熟的蕃薯和芋頭，綻出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大人吃大薯小孩吃小薯，人手一顆邊吃邊剝皮。沒有人在乎手髒或嘴角含灰，大夥全神貫注吃得不亦樂乎。　　　　【完】



ＰＳ．照片-蕃薯烤窯-[網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