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學靜心的時候

從小迎面有彼此見過、認識，或只有一面之緣的人走來

我只想躲、只想閃，希望對方轉身或是不要看到我

莫名其妙地自慚形穢，見到同學便蹲在地上不敢站著

會緊張到無地自容，遇到人只好逃走或假裝沒看到對方

對自己的存在或被看見，都感到非常窘迫

講話結結巴巴的

學靜心後，所有人際困擾走過一段自然而然的轉變歷程

無法說有什麼起承轉合

剛開始跟老師學習時

老師說，我很怕被傷害，所以習慣把人推開

幫自己築了一道牆

甚至我還會下意識先破壞這段關係，以免自己最後受傷

老師的教導有兩方面，一方面是開示

讓我們知道在關係中，互動交流的珍貴

以及當我們帶著傷害過日子時，對關係的毀滅性

另一方面是實際的靜心練習、釋放

慢慢看見並鬆開過去的傷害、糾結

十年前剛離開老師的那陣子，我充滿了慚愧

釋放時，一直浮現自己歪嘴斜眼駝背的鐘樓怪人樣子

走在路上人人喊打，總是窩在角落躲著

晚上夢到大家在上課．自己就躲起來沒臉見人

似乎那種種形象就是我意識中對自己的累世記憶

將近一年後在印度讀到密勒日巴傳記

對罪孽深重，被業力折磨的描述感同身受

已氣功練到甲種體格的我讀完後

一個晚上頭痛欲裂，上吐下瀉，身體難受得快撐不下去

那時候，深深覺得對不起很多人

每每想到老師的苦心教導跟自己的所作所為，就會痛哭流涕

覺得自己最大的功課就是要懺悔

教許多格西中文，我唯一主動追問、持續追問的佛法

就是「如何懺悔」「如何調伏心性」

2019年，有一個月每天在印度大昭寺做大禮拜懺悔

回台灣又會在新年時期繼續做

因為雙手本來就有大傷，後來無法持續

但對於動機跟「不貳過」的日日自我注意，實在不能懈怠

原本一直戰戰兢兢

但一不小心，愛批判道人長短的習性就又出來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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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中，那些看到的自己的猥瑣形象與夢境持續轉變，我似乎膽子越來越大

也因為在他鄉遇到很多新朋友，

而又能夠透過這些關係繼續注意自己

出國自助，參加當地的團，跟外國人在一起，有時候會覺得很自卑

可能覺得英文說得不夠完美，就不太敢開口

或是跟在地認識的外國人一起吃飯

他們總是喜歡呼朋引伴，一桌越聚越多人

聊一些社會情勢、國際事務、別人，

總之都是跟自身無關的話題

那時就會覺得無聊，但是又無法決定自己甚麼時候該結束

在這些經歷中，會持續提醒自己

有任何感覺出來，儘量注意到，儘量保持距離

很多障礙是自然而然地消融

現在都不太會有那些退縮的慚愧感

甚至去美加自助40天，很自然就用不標準的英文去溝通去吵架

自己都覺得自己怎麼忽然變了

當然還是很常在互動的時候會陷入以前的某些反應

比如懷疑自己，對自己感到沒信心

但漸漸不太容易造成困擾

最近的一個現象是，這兩年自己在工作上越來越強勢

會有一些覺得完美的流程細節與方式

能顧到讓客人好，讓公司好，也讓事情很快完成

教新人時看到對方學不起來，就會很急很大聲

平日對反應慢的家人也是如此

我不會出口傷人或是責備，就只是覺得這麼簡單為什麼做不到

很久後終於看到自己怎麼那麼激動

別人不這樣，那又怎樣；做不到，那又怎樣

這些認為，背後正是映照著自己的障礙

就這麼一次注意到，

後面再有類似反應，自己很快就能察覺，而有所安定

尤其跟家人的爭執，以前老師會說

既然你目的是希望對方開心，說說好話 有何不能 

每當被懟被冷處理時，會氣到想要老死不相往來。

但冷靜下來，就會免不了問自己

既然自己出發點是希望對方好，為何會做出此結論？

想到老師以前說的這句話，就不再願意順應自己的念頭

長久後，這類念頭就越來越難喧賓奪主

也越來越知道彼此該如何相處

老師總強調，我們都是一體的

現在跟他人在一起，很容易會感知到對方內在的心緒

如果是正面的，自己會覺得跟對方很親，甚至很感激對方的心意

如果是負面的，會去觀察這個感覺

一方面是想跳脫自己因此生起的負面情緒，或是鼓勵對方

似乎其實很多人跟我互動時，內在也是怯生生的

但若遇到負面情緒太強的人，自己就會逃之夭夭，哈

就像老師以前剛遇到我時一樣

老師的另一種教導是身教，

對我們的一大潛移默化便是要心存善念，與人為善

漸漸地自己是真心關心別人，做事前先看明白自己動機

即使別人不理會我，或是對我不友善，也不會因此不幫助他

即使別人很冷漠，也不會覺得不自在

這樣地放空自己，容易去深入與人互動

如今大致上跟人相處總像是第一次一樣地新鮮

這是一段經歷了將近15年的過程

很多當下深以為苦的互動或困擾，現在都消融於無形

或遇到了也覺沒什麼

這些痛苦的因，願能有一天滅了，

生生世世不再重複受同樣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