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之間感到很溫暖，長齡格格覺得好似回到從前，跟濟格努在山上的那晚，這景象夜夜都會在夢裡溫習，再熟悉不過了。

噼噼啪啪燒柴火聲響，光聽聲音就讓她感到興奮，催促自己趕緊醒來，加入這熱鬧。

┌我吵醒妳啦？┘

┌沒有，我是聞到香味醒的。┘長齡格格看著滿空星辰┌我睡了很久是嗎？天都黑了。┘

┌妳太累了呀！┘濟格努正準備晚餐┌榮善從營區拿了許多食物來，在這兒不比京城，吃的東西比較粗糙，妳將就著點兒。┘

┌才不呢！你燒的野味才是人間美味，我很喜歡。┘

┌真的！┘濟格努因為長齡格格的誇讚忙得更起勁┌那妳要多吃點兒喔！來！這給妳。┘他撕了塊腿肉給長齡格格。

在濟格努的招呼下，長齡格格吃得極開心。

這兩人刻意迴避有關情感的話題，就像好朋友重聚一般，吃吃喝喝、笑鬧著，濟格努也高興的多喝了幾杯，後來索性拿起酒壺直接灌入口裡，許久不曾這樣開懷的喝酒了。

長齡格格也喝了幾口酒，因為高興的關係。

嘻鬧、狂笑、飲酒作樂之後，所有興奮激情沉澱，兩個人慢慢被帶回現實，內心裡都有著沉重心事，久久都對不上一句話。

┌我…指給人了，我想要第一個告訴你。┘

┌嗯…我聽說了。┘

又是一陣靜默。

┌我…只是想來跟你要句話，我想既然我的婚事已訂，你應該可以跟我說實話了吧？┘

┌嗯…什麼話？┘濟格努裝傻的功夫很差勁。

┌濟格努！看著我。┘

長齡格格雙眼直愣愣對著濟格努欲閃躲的眼光，她知道不管濟格努嘴裡說的是真心抑或謊言，她都可以在他的眼裡找到真正的答案。

┌你之前跟我說的‘額駙的枷鎖’是搪塞我的藉口，對嗎？┘

濟格努不語。

┌如果你是這樣的人，現在你應該在將軍府中，摟著傅嫣紅或者更多的三妻四妾，每天愜意的過生活，而不是逃到這邊疆來過這種生活，不是嗎？┘

長齡格格繼續追著說┌我不懂，你寧願放逐自己到這邊荒之地，也不願跟我成親，除了你壓根討厭我之外，我再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了。

可是我相信事實上正好相反，你是喜歡我的，我確信，今天我一定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理由，你告訴我，讓我知道，我保證，在我得到答案之後，我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乖乖順從安排嫁人，對於你，我會放在心底最深處，不會再拿出來思念了，你若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發誓，我長齡如果……┘

┌別這樣…┘濟格努摀住長齡格格的朱唇，阻止她自殘的誓言。┌發誓又能改變什麼？別孩子氣了。┘

濟格努對於不遠千里追來，只為了要他一句話的長齡格格，連絲毫的情意都吝於洩漏，打定主意就是不給她任何理由，只是別過頭去看著營火。

┌這兒晝夜溫差極大，我帶妳回營區歇息吧！明天再派人送妳回京，可別耽誤了妳的婚期才好。┘

濟格努將營火踩熄，爲長齡格格披上一件皮草並脫下自己手上的厚皮手套給她戴上，拍拍她的肩膀。

┌走吧！┘濟格努沉重的嘆了口氣，見長齡格格仍是定著腳步，他硬下心腸先邁開腳步走在前頭。

在濟格努已經走開幾尺之外時，長齡格格知道此時將是他倆的最後機會，她掀開內心最深沉的痛處，以近乎自喃的顫動聲音說著：

┌難道是…是因為我…我已不是清白的身軀才讓你今天如此相待嗎？┘長齡格格心痛至極緊閉著雙眼。

雖然北風呼呼在耳邊干擾，但是長齡格格這番話卻像雷擊般打中濟格努，從耳朵劈盡他四肢百骸，他僵了好一會兒。

長齡格格緩緩睜開眼望向濟格努，幽怨的眼光盯住他的背影。

突然濟格努猛力回轉，緊著腳步、氣息急促的走向長齡格格，待至她面前之際，卻出其不意的單腳下跪，並抽出配在腰間的利劍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讓妳受傷害的這件事，是我一生的汙點，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傷害妳的感情又讓妳受到歹人的欺侮，除了沒有盡到保護格格的責任之外，妳知道讓自己最愛的女人受到這樣的凌虐，比對著我千刀萬剮還更令我痛楚。

我除了責怪自己之外還不能跟妳長相廝守，這些的無奈已經夠讓我生不如死了，妳怎麼還會認為我是因為…因為這個原因使我放棄妳呢？我為了要證明自己的意志我願意用生命證明給妳看。┘

濟格努要自刎！？

長齡格格搶著濟格努的劍，狂亂的濟格努極力推開長齡格格，而長齡格格卻是死命的環住濟格努的頸子。

┌妳放開我！一直以來在我心裡的痛苦，身為一個男人，我有多恨我自己，妳知道嗎？我必須讓妳知道我的心意，至少我要讓妳知道，絕不是這因由使我放棄妳，發毒誓也無法表明我的心跡，只有在妳面前自我了斷，才能證明我對妳的心意，妳就成全我吧！我實在也受夠了。┘

┌別這樣！別這樣！┘

長齡格格眼見就要制止不了濟格努的行為，無計可施的她，心一橫，徒手握住劍刃，此時濟格努正將劍抹向自己的喉頭，濟格努已然視死如歸，眼一閉，希望就此了斷自己，但卻沒有痛的感覺，定睛一瞧嚇呆了。

┌長齡…長齡，妳好傻！妳真的好傻！┘

濟格努趕緊放下劍，小心翼翼的扳開長齡格格的手，還好剛才濟格努執意要長齡格格戴上厚皮手套，要不然濟格努的這柄劍可是把名劍，它鐵定讓長齡格格的十指手掌都要不保了。

但儘管如此，這把寶劍仍是鋒利的劃傷了長齡格格的雙手，濟格努心疼的檢查著長齡格格的傷勢，將隨身攜帶的刀傷藥敷上，並撕了身上的衣服，做了簡單的包紮，然後對著她吼：

┌妳怎麼可以這樣？這樣傷害自己，叫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哪？┘

┌那你呢？你不也是這樣對我，你難道不知道，如果劍的這一面劍刃取了你的性命，那另一面一定會是我的呀？┘

┌我…┘濟格努此時驚覺長齡格格的愛有多強烈，那種勇往直前的愛令他又愛又怕。

濟格努將長齡格格緊緊摟進懷中。

┌我知道今天我如果不將實情說出，妳不知道又會怎麼誤會了，原本我想妳怎麼胡思亂想，覺得我薄情寡義也好、認為我見異思遷都無所謂，但妳偏偏不這麼想，把所有錯都攬在自己身上，這實在讓我痛心，爲什麼妳要這樣？┘

┌因為我相信我愛上的男人，是世上最英勇、最值得託付終身的人，我知道你真心愛我的，其實我只要你一句話而已，只要知道你愛我，有這麼難嗎？┘

┌難！真的好難！因為有情人絕對貪心，只要知道彼此心意相通，一定會勇往直前的，有任何阻礙絕對會極力排除，即使知道是飛蛾撲火仍舊不會回頭。┘

掙脫濟格努的懷抱，長齡格格驚訝濟格努根本也是那樣愛她的，爲什麼要畏縮呢？長齡格格看著濟格努疑惑著。

┌要我說實話可以，但是妳要答應我，好好去過妳的幸福生活，把我忘了，妳若還是執迷不不的話，我會讓自己戰死沙場，相信我，一定說到做到。┘濟格努的宣言極之強烈要自我毀滅。

┌啊…┘

長齡格格對於濟格努的要求掙扎不已，跟濟格努要真相是她一直以來活著的理由，但…知道了之後就要永遠與濟格努分開，這………

長齡格格哼笑著，自己最壞的不就是像現在這樣，同樣的見不到濟格努、得不到濟格努，爲什麼此時要得知真相了，卻又起貪念了。

┌好！我答應，知道你的理由之後，我就會回京成親去，好好過完我的一生。┘長齡格格打心底誠心的說。

┌好！我就說了，但是妳不許插嘴、不許問，也別辯駁。我的理由或許在妳聽來很可笑，但是卻絕對認真。┘

長齡格格點點頭，濟格努再度燃起營火，準備細說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