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突然撲身抱住了我，在我懷中抽抽咽咽的哭了起來。


我愣住了，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但是，在看見她流淚的那一瞬間，我的心似乎被什麼揪了一下，又酸又麻。


原本驚喜的情緒，也在瞬間跌到谷底。


只有想陪著她一起哭的衝動，淚水止也止不住。


聽說，這種難受的感覺，叫做心痛。











「別哭別哭，先進來再說吧，外面風大。」我勉強自己收斂心神，扶著她走到床邊坐下，輕拍著她的背部，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隨即到廚房泡了兩杯飲料，一杯是熱咖啡，另外一杯是熱可可。


我從來不喝太甜的東西，而桌上那罐可可粉，是她跟我說喜歡喝可可的當天晚上，專程為魚買的。


魚接過我遞過去的乾毛巾擦了擦淋濕的頭髮，手捧著熱可可取暖，小嘴微翹，呼呼的吹著。








「妳剛剛哭了。」


我一手拿著熱咖啡，一手拿著攪拌棒，無意義地在上面轉出一個奶昔漩渦。


「嗯。」


她並沒有說發生了什麼事情，既然她沒有說明，我也不再多問。






「我這樣一聲不響的跑來找你，會不會給你帶來困擾？」魚突然嘟著嘴，語帶擔憂的說道。


看著眼前的情景，我忍不住會心一笑。


「哪會？高興都來不及了。倒是妳來得太突然，我都來不及整理房間呢。」我從衣櫥取出一件薄Ｔ恤以及一件短褲，道：「妳看看妳，全身都淋濕了，先去洗個澡吧，我順便收拾房間。」


將她送入浴室後，我一邊收拾著房間，一邊想著她剛剛悽楚的神情。


真希望可以為她做點什麼。


或者替她分擔所受的委屈。


這才是我最應該做的事情。









乾柴烈火，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不就是某些三流小說最愛用的前奏場景嗎？


假如我沒猜錯的話，等等便會突然來這麼一個閃電，然後將魚嚇得撲進我懷中大叫。


而我則用凡爾賽玫瑰的眼神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顯出自己成熟穩重、值得依靠的一面，柔聲道：「不用怕，我會一輩子保護妳的。」


強而有力的手臂，加上居高臨下的眼神，這是星爺在行運一條龍中所教我的泡妞絕技。


經過一個晚上的翻雲覆雨，在配上幾下鯉魚打挺。


天亮了。


魚睜開眼睛，便會看到我正坐在床上，抽著香菸，笑道：「從今天開始，妳就是我的人了。」



．．．．．．．．．．


．．．．．．．．．．


．．．．．．．．．．

想太多。


我伸手在頭上揮了幾下，試著把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抹去。












浴室的門開了。


出水芙蓉！


魚坐在我的床上，側著頭小心翼翼地用乾毛巾搓揉著亮麗的秀髮，嘴裡哼著不知名卻很悅耳的小曲。


「這是什麼曲子？真好聽。」我問道。


「我自己編的。」她笑著說。










由於空間窄小的關係，當天晚上我便將床位讓給了魚，而我自己則是睡在冰冷的地板上。


魚本來還想推辭，但在我一再地用「睡地板才舒服，乃人生一大樂趣」、「傳說中可以延年益壽的寒玉床」、「我和床底下的蟑螂是好朋友，天天都要睡在一塊」以及「可以接收地氣，使自己百毒不侵」等諸多匪夷所思的藉口，並差點跪下來請求她將地板讓給我睡之後，她才掩笑點頭。


「你本人比在遊戲中還要溫柔呢。」正當我起身打算關燈時，她突然笑著丟出這句話。


我苦笑，暗暗打的自己一巴掌，今晚可有得我受了，希望不要感冒才好。


明明就沒有楊過的內力，學人家什麼睡寒玉床啊，那魚豈不成了小龍女？










看來「沒有三兩三，不要上梁山。」這句話該改成「沒有玄鐵劍，不要睡地版。」才對。

By 楓













「哈啾！」


外面的大雨仍是下個不停，我只覺得背心寒氣陣陣。












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魚趴在床上噗哧一笑，將頭往床邊一探，道：「你不是不怕冷麼？」


我沉浸在魚從頭髮間傳來的洗髮精香味中，兀自嘴硬的道：「那．．．那還用說？剛剛是我的蟑螂朋友把牠的鬍鬚伸進我的鼻．．．哈啾！！」


「要不要上來一起睡？」


突聞此言，我的心不由得怦然一跳。


「開玩笑的，嘻嘻。」


復聞此言，我宛如晴天霹靂，不禁失望的歎了口氣。


「妳這樣挑逗我？不怕我一時性起，來個霸王硬上弓啊？」見自己被她耍著玩，我臉現慍色。


「嘻嘻，我才不．．．．哇！！你．．．．」她的語氣本來仍是若無其事，不過看見我真的緩緩爬上床來後，才矍然大驚。


學著惡靈古堡中人行殭屍的動作的我，不斷從喉嚨發出「喔吼」的聲音，再加上窗外非常應時的發出一道雷電，「轟」的一閃，搭配上刻意的擠眉弄眼，更顯得狰獰恐怖。


我手抓著她的小腿，嘴中不斷嚷著：「凹嗚，我要吃。」


看著她一臉惶恐的亂叫，我心中大喜，這下可終於報了大仇了。


但我還來不及高興，她便舉起另外一隻腳向我奮力一踢，恰好命中我的鼻子。


Bingo ．．．


嗚，鼻子流血了。


「走開！！」翻下床的我，手摀著鼻子爬起，卻看見她一手抄起床櫃上的鬧鐘、參考書以及枕頭之類的東西，全往我身上招呼。


「哇！！妳．．．妳先冷靜一下。」黑暗中我完全無法辨別她的攻擊方向，彷彿置身於槍林彈雨之中。


驀地，一個長方形的小事物砸中了我的額頭，接著落地發出「喀剌」一聲，我撿起來凝神一看。


哇靠！！我惜之如命的ＭＰ３，１６GB的ｉｐｏｄ欸！！


高級貨啊．．．．







經過一番衝鋒陷陣，我終於成功的把電燈打開。


她的攻勢也緩了下來。









一個ｉｐｏｄ，換一生的幸福。


假如是你，換不換？






．．．．．．．．．



神經病！！











「嗚．．．我的ｉｐｏｄ，我辛辛苦苦養育了你十八年（？），想不到今天竟然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痛失愛機的我搥胸踱足著。


「心痛啊？」魚似乎很得意地看著我一臉澳喪的表情。


「當然啊！！」我幾乎有想幫它報仇的衝動。


「那剛剛你嚇我的時候怎麼就不心痛？還來怪我！」她嘟著小嘴，氣鼓鼓的說著。


「這．．．」我頓時被駁得啞口無言。


「不管！！我要報仇！！！」


「哇，救命！！」













夜逝日出，和煦的陽光再度在窗外滲透。


迷迷糊糊的我，正呈大字形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鼻子卻突然傳來一陣燒焦味，不禁睜開眼睛一瞥。


天啊！！烏雲密佈？！


滿天都是黑煙，莫非失火了？！


第一時間，我馬上想到的就是魚的安危。


但當我起身時，才赫然驚覺，她自己本身才是幕後的「黑手」。


「楓，你醒啦？」魚對著我笑了笑，竟完全無視於鍋子上冒出的陣陣黑煙，大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之勢。


驚濤駭浪般的烏雲，配上甜美可愛的笑容，形成極度強烈的不協調，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作夢。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足足十分鐘。


足足十分鐘。


直到魚把那「沱」含碳量高達九十九點九的不明黑色物體夾入盤子中後，我才六神無主地打開窗戶，讓黑煙排出。




「本大小姐可是第一次煎蛋給別人吃呢，所以你可不准說不好吃喔！！」


喔．．．原來是蛋啊。


我端起盤子觀察了好一會兒，並用筷子輕輕碰觸它的表面。


「喀剌」


竟然爆開了？！


噴得我滿頭都是碳渣，咳嗽不止。


我無奈地對魚投以求助的眼神，卻見她已經面如寒霜，冷冽的眼神如尖刀般刺入我心。


我吞了吞口水，壯起膽子用力一夾，並且「咕嚕」的嚥了下去。


唔．．．．．


「味道怎麼樣？好不好吃？」


看著魚兩眼發光地看著我，我實在不忍心傷害她，但是又不想騙她．．．．


幸好「顧左右而言他」以及扯開話題乃是我的拿手好戲。


「咳，妳知道尼可拉斯凱吉先生喜歡登山的理由嗎？」


「尼可拉斯凱吉？你在說什麼啊，先回答我好不好吃！」


「唔，聽說前幾天的颱風，把台灣的名產檳榔渣、煙蒂以及拿著米酒瓶的酒鬼全部吹到了日本，陳水扁要求償還。」


「關我什麼事啊？我問你好不好吃！！」


「在十八年前一個下雨的晚上，一個有香港腳的計程車司機，在尖東．．．．．」


「砰」！！


魚臉色鐵青，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一字一吐的說道：「回─答─我─好─不─好─吃！！」


「好吃。」


原本陰沉的臉霎時轉晴，笑嘻嘻的道：「真的嗎？」


「嗯，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特別的東西，簡直就是人間至樂，不不不，天上焉有此樂？」我故意用了特別兩字，幸好她似乎並未注意。


「真的啊？那我也來嚐嚐。」她也遞出筷子，夾了一塊起來。


我，看著不明物體與她的舌尖距離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死神握著鐮刀，開始祂的倒數計時，彷彿隨時便要宣判我的死刑。


「Don’t move ！！」


筷子停在半空。


「呃．．．這個，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我想全部吃完．．．．．」


「唉，真拿你沒辦法，好吧，看你可憐。」說著又把那塊不明物體放回去。


「是啊是啊．．．．」我用手掩住半張臉，隱藏自己抽蓄的臉頰。


希望隔天報紙上的頭條，不要是「ＸＸ市的公寓中，某某男子吃了女友煮的煎蛋，導致食物中毒，口吐白沫，不治！」才好．．．


「喀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