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1-09 22:31:44海潮

他端著香氣撲鼻的炙魚,一步一步的走向大廳。大廳傳來一陣陣美妙的歌聲,可是,他沒有欣賞的心情。想到此行可能會命喪黃泉,他不禁牽掛起家中的妻兒,又思念起已故的父母。

由廚房走去大廳的路並不長,但途中,他卻想起許多兒時的事。他想起父親在生前教他讀書練武,教他行俠仗義。在長期的鍛練下,他武藝超群,雙臂能拉千石之弓,一身能擋萬夫之勇。他記得父親臨終前對他說的一句話:「倘若能遇明君,就為他效命吧!」他知道為國效命,是父親的心願。可是,父親在有生之年,卻遇不到知音人。他希望自己能完成父親的遺願,然而,政局的混亂,君主的昏庸,使他對國家心灰意冷,一直不願為國效命。

想著,想著,他已經來到大廳門前。正欲把魚端進去,他卻被守門的衛兵攔住了。「你是何人?在這裡幹什麼?」衛兵厲聲說。「我是煮炙魚的廚子,現準備把魚端進去供大王品嚐。」他不慌不忙地說。「大王有命,宴饗期間,任何人等不得進入。你把魚交給我,讓我們拿給大王便行了。」說著,衛兵便準備把魚接過來。「守衛大哥,我所做的炙魚是與眾不同的,做出來的魚也自有特點。大王必須明白了這些特點,吃起來才更有味道。因此,希望守衛大哥允許我進去。」縱使他再三請求,守衛仍是不允許他內進。正在大廳喝酒的公子光見狀,便立刻對吳王說:「大王,此人正是臣下經常向你提起的專諸。」吳王知道此人就是專諸,立刻命衛兵退下,讓他進來。他端著炙魚,緩緩的走近吳王。他望了公子光一眼,看見公子光眼裡充滿了對他的信任,心裡不禁感激起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有生之年,也不能完成父親的遺願。可是,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遇到公子光,一個真正的知音人。他記得第一次遇到公子光,已被公子光的真誠所感動。公子光雖貴為公子,卻毫無驕奢之氣,而且禮賢下士,所以他對公子光十分敬重,並引為知己。後來,他發現公子光經常悶悶不樂,一問之下,才知道他是為了皇位繼承的問題而憂心。公子光告訴他,吳王僚對皇位垂涎已久。後來僚乘皇位繼承人季札出使中原各國時,就勾結太醫,毒害吳王夷昧。僚又與朝中大臣勾結,說國家不可一日無君,於是匆匆立他為王。其後季札回國,僚又堅持不肯讓位。公子光說僚是一個驕橫暴虐的人,如果不剷除他,吳國一定會步向滅亡之路,所以希望他能助己一臂之力。當時,他猶豫了很久,深怕自己刺殺不成,會禍及妻兒。可是,當他想起父親的遺願,想起公子光對自己的真誠,經過再三思量,他終於答應了公子光,對公子光說:「既蒙公子錯愛,我專諸願為公子效力,為國除賊!只是老母年事已高,兒女尚幼,請容我先盡孝子之道,慈父之責,然後再謀此事。」公子光聽後,立刻對他叩謝道:「謹遵此命。」三年後,他的母親去世,他毅然投奔公子光,與其共謀大事。

他端著炙魚,一步一步的走近吳王。吳王見他相貌奇偉,心裡暗喜,說:「你就是公子光所說的擅長煮炙魚的專諸嗎?」「小人正是。」他恭恭敬敬地答道。「人皆云專諸所烹調的炙魚美味無比,連宮中的廚子也無法匹比,不知你是否有甚麼秘訣呢?」「大王,秘訣就是四個字----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就是這麼簡單?寡人不相信!宮中的廚子每天也烹調美食供寡人享用,但沒有一個人能烹調出這樣香氣撲鼻的炙魚,難道宮中的廚子對烹調美食還不夠熟悉嗎?」「宮中的廚子手藝雖精,但他們每天所煮的東西也不同,煮起炙魚來,當然不及專煮炙魚的我,所以我說『熟能生巧』了。」他解釋說。「哈哈哈哈!好!好一個專煮炙魚的專諸!寡人就任你為御廚,每天烹調出美味的炙魚供寡人享用。」吳王高興地說。「謝大王抬愛。」說著,他把炙魚放在桌上,開始講解炙魚的特性。就在此時,一直坐在公子光身邊的伍子胥突然站起來,說:「大王,臣下不勝酒力,請大王准許臣下先行離去。」此時,吳王的心思全在那炙魚上,也顧不得伍子胥是否離去,不耐煩地說:「走吧!走吧!別掃寡人的興!」伍子胥正準備離開時,對專諸稍微點了點頭。專諸知道時機已經成熟了,想起自己快能完成父親的遺願,快能報答公子光的知遇之恩,他的意志就更為堅定。為了這一天,他四出打探吳王的喜好。後來得知吳王喜歡吃炙魚,他又親身去到太湖之濱,跟當地漁夫學做炙魚。經過多個月來的努力,他終於烹調出美味無比的炙魚,使吳王也得親自到公子光府上,嚐一嚐他所烹調的炙魚。

他目送著伍子胥離開,然後再望了公子光一眼。他知道這次行動不能失敗,否則便害了公子光的性命。公子光對他恩重如山,縱使為公子光拋頭顱,灑熱血,亦是在所不惜。他徐徐地把炙魚切開,吳王聞到炙魚撲鼻的香味,也顧不得禮儀,頓時狼吞虎嚥起來。他知道這是下手的最佳時機,立刻拔出公子光賜給他的魚腸劍,猛地刺進吳王前胸。在旁的衛兵見專諸刺傷了吳王,立刻拿起長戟,欲攻擊專諸,但又怕稍一不慎,會刺傷吳王。吳王是一個警覺性極高的人,當專諸刺了他一刀後,他立刻拔出長劍招架。然而,魚腸劍是天下無雙的寶劍,兩劍相碰,吳王的佩劍頓時被削為兩截。他乘勢再刺了吳王一刀,一下子刺穿了吳王的三重胸甲,吳王立刻倒地身亡。衛兵見吳王倒地,立刻攻擊他,迎面刺中他的前胸。他大吼一聲,從吳王胸膛中抽出魚腸劍,掃向衛士。剎時間,劍光閃動,衛士的長戟紛紛被削斷。上前阻攔者,亦一一死於魚腸劍下,嚇得其他衛兵不敢上前。就在此時,伍子胥帶著預先調配好的軍隊進來,把所有吳王僚的人拿下,吳王的侍衛終於被全部制服。

他呆呆的站著,傷口不斷淌著血。他知道自己已經行刺成功,沒有辜負公子光對他的期望,心中的喜悅,實在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血越流越多,他開始感覺到四肢無力,需用劍來支撐身體。公子光見狀,立刻上前扶著他,並欲傳召太醫,卻被他制止了,說:「公子,專諸自知命不久矣,公子亦無需為專諸的死而難過。古語有云:『士為知己者死』,能為公子光犧牲,是我的榮幸。希望公子日後能成為明君,讓百姓安居樂業,那麼專諸的死,就有價值了。」說著,他閉上了眼睛,身體軟弱地倒下來,手裡卻仍牢牢地握著公子光賜給他的魚腸劍,臉無牽掛的去逝了……

天漸漸光了,久別的曙光,終於隨著暴君的逝世,再次照耀在吳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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