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4-11 15:50:56Dr. Lin

2007年春次遊美東記行(二) 2007.4.20

2007年春次遊美東記行(二)                    

2007.4.20周五

處陰休影,處靜息跡

去年十月的美東之行,在我還沒啟程之前,女兒就已規劃好行程,並一一訂妥旅館。當我抵達紐澤西時,就開始按表操課。一行老老少少,有三個小孩,最小的還不滿三歲,有我一對老阿公、老阿嬤,還有么兒與女兒兩對中年夫妻,老中青三代共九個人。

第一天還算順利,按照預定行程,稍晚才抵達旅館;第二天開始有了狀況,先是小孫子發燒,被迫在中途站過夜歇息;接著兩個外孫也因相互感染而發燒,加上天候不佳,打亂了整個行程。先前周密的計劃不但變成多餘,反而是一種負擔,因為有些旅館還因臨時取消訂房而堅持要扣款。

人往往對任何事情都喜歡事先做好規劃,然後認真去執行,希望美夢能夠成真。最近流行一句口號:「有夢尚婿(最美),希望相隨。」的確,人能夠有個美夢,就會抱有一絲希望,成為努力追求奮鬥的動力。因此,心想可以讓人生的過程充滿希望與色彩;但心想不一定就能事成,因為人世間不能盡如人意者十之八九。古云:「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如果沒有天時呼應,再好的美夢都將化為泡影。

有了去年的教訓,這趟美東之行我建議不用煞費苦心去做好規劃。因為理想與現實存有相當大的差距,更何況再好的規劃都離不開劃地自限的本質。上了年紀之後,我將旅遊當成是一種休閒,將舒適自在的過程當成旅遊的目的,而不刻意去追求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走累了,就停下來休息,興致來了,就隨興隨處逛逛。有了規劃纏身,就好比作繭自縛,失去了自主的空間;受到了這樣的羈限,如何求得自由自在的休閒?

此行原本與大兒子茂欣夫婦約好,要一起到華盛頓DC去賞櫻,順便一睹Chesapeake Bay Bridge的風采,它是世界最長的跨海大橋,包括兩座海底隧道,總長度達23miles。然後跨過Chesapeake灣,進入Del-Mar-Vi Peninsula,這個半島剛好是DelawareMarylandVirginia三州交會處。最後沿著半島北上,回到紐澤西。但事與願違,茂欣21日才能出發,又必須到洛杉磯耽擱一天,22日晚上才可趕到紐澤西與我們會合。因此,這趟必須花上四天三夜的行程,勢必付之流水。


 在陽台欣賞美東的日出
 


   昨夜飽受時差的凌遲,今天最好的去處就是在家休息。早上安排好兩位外孫上學後,難得與女兒、女婿坐下來泡茶聊天,也了解一下她們九個月來在美國的生活狀況。她們二人暫時放下台灣優渥的工作,來到美國,不事生產,坐吃老本,一年下來少說也要五百萬元。少了這筆錢,換來的是一家四口在美國晃盪了一年,這樣的投資到底值不值得?

天下事原本就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古云:「勤有功,戲無益。」如果只是一味地怠惰荒廢,耽於嬉戲,毫無節制地蹧踏金錢,當然是不合時宜。但只要經濟許可,利用人生的中場,花些錢去體驗一下不同的生活,倒也未嘗不可。女婿自從學校畢業後,就一直待在台中榮總,這次能有機會到全美排名第二的Kessler復健醫院去進修一年,見見世面,想必對他的專業是有正面的幫助。女兒是位腎臟科醫師,每天過著朝九晚五的上班生活,二個小孩只得託給公婆與外傭看顧,無形中變成了兼職的母親,母子親情難免有所缺憾。

一家人毅然決然來到地球的另一端,女婿在其專業有所增長,女兒也有機會扮演一位專職的母親,全心全力呵護兩個幼兒成長,從而嚐到要扮演好一位稱職之母親的酸甜苦辣。母親節當天,她終於有感而發,在自己的Blog寫下了這篇短文。

生命的傳承,很微妙。

小時候,總覺得爸媽的生活平凡單調,除了診所,還是診所。那時,我告訴自己,未來,我絕對不要這樣的人生。可是,很神奇的,成績一向中等的我,莫名奇妙吊車尾考上醫學院,最後走上行醫這條路。

更神奇的是,當初那個不希望跟父母過同樣生活的黃毛丫頭,現在竟然期待,老的時候,可以過像父母現在的生活。

曾經,我覺得媽媽的生活,完全沒有自我。在我年少輕狂時,我很懷疑她怎麼有辦法只為家人而活。所思所念的,全是家人的一切。偶爾為自己買件衣服買個包包,都要考慮再三。小弟離家上台北唸大學時,我不過說了“這是他最愛吃的鱈魚”,媽媽竟然躲進房間偷哭,真讓人匪夷所思。

直到自己當了媽媽,我才體會,媽媽的心。原來,看老公小孩掃完一桌菜的快樂,遠遠超過買一件新衣服。在意小孩夠不夠強壯,遠超過在意自己臉上的皺紋。老公小孩一路順遂,自己的人生就圓滿。

如今,握著媽媽的接力棒,揣想體會當初她的心情,感受生命的傳承,感覺真微妙。

在世俗眼中,媽媽很成功。他陪著老公白手起家,從無到有。生了三個小孩,三個小孩都當醫生。很多人,從這個角度,來衡量她的人生。我卻覺得,媽媽最成功的地方,是她贏得老公和小孩打從心底的感謝和尊敬。

一直到現在,我還繼續從她身上學到許多東西。她持之以恆每天聽空中英語教室,她過簡單樸素的日子,她讓我知道內心的力量遠遠超過外表,她告訴我有能力付出是最大的幸福…。

有這樣的步伐可以遵循,有一天,我一定也能成為跟媽媽一樣的媽媽。

讀完這篇短文,我才發現在我心目中的黃毛ㄚ頭,現在搖身一變,已經成了一位克盡母職的媽媽。我也不得不認同,許多難得的生活體驗並不是用金錢所能衡量。五百萬元雖不是小數目,但在筋疲力竭的人生競逐中,能夠暫停一下,擦擦汗,喝杯涼,調適一下心境,對下半場的人生賽事是有所幫助的。從這個角度來看,花這些錢倒也值得。

錢就像海水一樣,喝得越多就越渴,越渴就越想喝,最後非但止不了渴,還可能因而喪失了健康。就好比一個人因厭惡影子與足跡而逃跑,殊不知跑得越快,足跡越多,影子也跟得越緊,因而也就越跑越快,最後力竭而亡。莊子曰:「不知處陰以休影,處靜以息跡,愚亦甚矣!」這時候如果能靜下心來,停下腳步,到樹陰底下去休息,影子與足跡不就消失無蹤了? 

父女、翁婿遙隔千里,難得促膝長談,品茗言歡,這種天倫之樂遠勝於拖著一身疲憊,到處去遊山玩水。直到近午時分,女兒建議我到不遠處的Wood Bury走走,順便在那裡吃中餐。說不遠,事實上有60miles之遙,約台中到新竹的距離,車子開了將近一個小時。

Wood Bury也是Shopping Mall的一種,但不是傳統集中在室內的購物中心,而是近年才興起的Outlet Village,屬於開放的戶外商店街。雖然位於紐約州的荒郊野外,但只要“大”就能廣為招徠。它佔地數十公頃,擁有200多家名品商店,幾乎囊括了所有的品牌。聽說大多數的美東旅行團都會將這個景點排入行程。我不是為了買東西而來,純粹是為了見識一下這種新型的購物型態。儘管志不在購物,但還是禁不起琳琅滿目之商品的誘惑,最後一張又一張的美鈔被掏出了口袋。

俗云:隔行如隔山。在前往Wood Bury的車行中,起先我有點納悶,在這鳥不生蛋的荒野,砸下巨資,開闢了這麼大的Outlet Village,不知商機何在?直到我口袋的美鈔被掏空後,才恍然大悟,生意人自有他們不同的考量與獨到的眼光。在台中我只要走幾步路就能到附近的百貨公司買個痛快,我何苦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去購物?在美國由於幅員遼闊,使得上百miles的距離被認為是近鄰。單單靠著100miles周圍的近鄰來捧場,就已商機無限,更何況還有很多像我這種慕名而來的觀光客。花完了美鈔,除了提著大包小包,也學到了人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