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東之旅系列報導　（九）

2006.10.18（周三）陰偶雨

井底之蛙何可言道？

將近八點天才亮，雨停了，但太陽還是沒有露臉，外面的溫度不是很冷，大約攝氏九度左右。逛了一下Port Hope小鎮，禁不住再又走到Ganaraska河畔巡禮一番。雖然已經看不到成千上萬的鮭魚衝鋒陷陣的盛況，但三三兩兩落單的老弱海鮭仍然前仆後繼，奮鬥不懈，那種不畏橫逆的堅忍毅力已經讓我感動莫名，這不就是我此行最大的收獲？

什麼是美？美就是人的感情與所見的物象能夠交感共鳴，在內心深處迸出無比悸動的那種直覺。一條鮭魚看起來到底美不美？往往因人因物而異，因為物象雖然屬於物，但不同的人，則見出不同的物象；直覺雖然出於人，但不同的物則會有不同的直覺。一條魚在水中悠遊，一般人或許看看也就罷了；但一條苟延殘喘的鮭魚，拖著老殘的身軀，卻又不遺餘力，勇往直前去追求牠的理想，這種置生死於度外，只為成全大我的情操，看了能不令人油然心動。似此令人心動的直覺，我認為就是美的極至。置身在此“美”的意境中，誰能不流連忘返？

我們沿著Ganaraska河畔漫步，來到401號國道邊。水聲淙淙，流水湍湍，這裡就是百多年前Dr. Corbett為提供Port Hope小鎮之電力，所建造的水霸。當年安置發電機的機房，現已成為該鎮的古蹟。水壩的一端另外做了一道魚梯，可以讓回游的鮭魚循著這道方便之門上溯，免受水壩之隔。一百多年前就能有這種保育觀念，值得我們學習。


Ganaraska河畔








水壩與安置發發電機的機房



  出乎意料地在Port Hope住了一個晚上，整個行程也因而被打亂。原本計畫昨晚是要在京斯頓（Kinston）過夜，然後往加拿大東部的蒙特婁（Montreal）、魁北克（Qubec）一遊，再往南到有青山之州美譽的Vermon賞楓，經過Hampshire到Boston，再從Boston回到紐澤西。由於天候不佳，小孩也狀況連連，因而決定縮短行程，使得原先訂好的旅館都要取消。有的旅館可以接受，有一家是當天早上才取得連繫，就堅持要收30美元的費用。

聽說美國的旅館現在大都不收現金，要求旅客使用信用卡。這與台灣的消費習慣剛好相反，因為以現金交易可以省卻信用卡公司的手續費。起先我無法理解，後來才得知有些旅客訂好房間，事先又沒有告知，到時候卻沒有去住；有些旅客退房時順手牽羊，將房間內的物品偷偷帶走，讓旅館求償無門，遭受無謂的損失。但如果使用信用卡，旅館得以按照信用卡的約定，事後再向旅客追討。連美國這樣富裕的國度，都不得不為防備旅客的貪念而改變交易的方式，人心不古，怎能不令人唏噓！

我們沿著安大略湖北岸的401號公路往東行，來到Kinston，它剛好就在安大略湖與聖羅倫斯河（St. Lawrance R.）的交界點。1841年加拿大統一時，此地曾做為建國的首都，因此城裡還留有不少讓人緬懷的要塞及石灰岩建築。從安大略湖的這個尾閭處起，散佈在聖羅倫斯河上連綿80公里的小島群，被稱為千島群島（Thousand Ilands），是一處相當有名的觀光勝地，許多遊客都在Kinston搭船，遊覽千島群島。今天既然不在此過夜，我們甘脆沿著聖羅倫斯河畔再走了40公里，來到Cananogue這個小鎮。





沿途景色





在Cananogue的小公園嬉戲


小孫子玩得不亦樂乎





在Cananogue的小公園野餐ˉ



公園的小河看到力爭上游的鮭魚








 

   Cananogue就位在聖羅倫斯河上所有島群的中點。我們搭乘遊輪在河面上繞行，雖說是河面，但舉目所見，全都是大大小小的島嶼，大的島嶼可以看到好幾棟別墅，最小者僅容一戶人家。陷入在千島群島的迷陣中，根本就看不到兩邊的河岸，讓人有進入大海的感覺。雖以千島相稱，事實上有1700多座島嶼。每個島嶼都屬個人的私有財產，自成一個王國。島上的別墅各呈不同的風格，相互爭奇鬥艷，是可以媲美千島群島天然美景的人工景致。每個島嶼都有各自的船塢，進出都要使用自己的遊艇。當然這些別墅只供度假之用，如果作為日常家居，我想只有淡出世外的隱士才能忍得下那份與世隔絕的枯寂。

台灣是遊艇王國，世界各國的遊艇許多都是Made in Taiwan。可是在台灣幾乎沒人擁有一艘遊艇，到底這些遊艇銷往何處？來到千島群島，看到每家別墅都停放著一兩艘遊艇，才終於得知遊艇市場就存在於不是屬於我的世界。今天是周三，千島上頭的別墅看不到有人居住，我一直想，這麼豪華的別墅竟然在大多數的時間裡任憑它閒置，偶爾心血來潮才來住上一夜，多麼可惜！相較於非洲的貧民流離失所，不免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諷刺。

事實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飲。個人的擁有可以無窮盡，但如果只求溫飽，所需又極其有限。許多人擁有萬貫家財，但苦於精神空虛而妄想要以物質來填補，殊不知精神的失落不是用物質所能取代的，甚而在物欲中打滾，反而找來更多的煩惱。十多年前，為了方便打球，我冒然在球場附近買了一塊地，花了三年的時間，抹白一片黑髮，蓋了一棟樓房，期待著也能有住別墅那種閒雲野鶴般的居家生活。當夢想實現之後，才發現夢想的背後潛藏著許多料想不到的現實難題，午夜夢回時，難題一再浮現，夢想也為之破滅。

過去診所就是住家，早上可以睡到快上班才姍姍起床；下了班，爬上一層樓梯，二樓就是住家。現在診所住家分隔兩地，所有日常用品都得準備兩份。早上不能賴床，因為要趕著上班，還得忙著收拾一些必須隨身攜帶的物品。下了班又得大包小包提著回家，因為還有一些東西是無法各備兩份，就好比看到一半的書籍或有待潤飾的文稿，這些東西萬一有所遺忘，整個晚上就會悵然若失。

這種一兔雙窟的日子，並沒有增加多少生活的情趣，反而帶來不少的困擾，真可說是「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自從家父過世，女兒出閣，孩子也都北上工作，家裡又剩Yuki與我兩個人。我開始三天兩頭才回家一次。漸漸改成只在農曆初一、十五才回去燒一柱香，順便住上一夜，回家前還得請女傭先去清掃一番，比起住五星級飯店還要昂貴。最後我甘脆將神佛與祖先靈位安在我內心深處，讓衪們隨時與我同在，比起初一、十五才探個頭更顯虔誠。只為著「日食三餐，夜眠八尺」，我何苦兩地來回奔波，浪費自己的生命？尤其有了年紀後越喜歡簡樸的生活，空間越小，越感方便自在。因此，我已經兩年多沒再回到當初夢寐以求的別墅。

搭乘遊輪遊覽千島群島，可以選擇一小時、三小時與五小時等不同的行程。只繞了一小時，就已經繞得暈頭轉向，失去了方向感，如果是三小時或五小時，那豈不更令人瞠目結舌？但不論是幾小時，船都只在安大略湖的尾閭河段繞繞而已，根本都沒有登堂入室，進入到安大略湖裡，由此不難想像這個內陸湖有多大？可是安大略湖雖然廣達19,000多平方公里，比半個台灣還要大，但在鄰近的五大湖中，它竟然是敬陪末座。



孫子們高興要登船


安大略湖注入聖羅倫斯河有大大小小島嶼,
觀光船可以欣賞島上可愛的別墅和船塢

















































 

  位在美國與加拿大東部國境交界處，並列有五個大湖，由西往東分別是蘇必略湖（Superior Lake）、密西根湖（Michigan Lake）、休倫湖（Huron Lake）、伊利湖（Erie Lake）、安大略湖（Ontario Lake），這五個湖合稱為五大湖（The Great Lakes）。前四大湖所流出的水，全都經過尼加拉瀑布，再匯流入安大略湖，這些水最後流經千島群島，循著聖羅倫斯河注入到大西洋。五大湖總面積240,000平方公里，將近台灣的七倍大，但畢竟還是以“湖”名之，可見它比起汪洋大海仍然要以小巫自居。

記得我讀高中的時候，有次到日月潭划船，沒想到下午過後風起浪湧，我差點就划不回碼頭。因此，在我想像中日月潭就像宰相有容乃大的肚量，大得可以撐船。遊了一趟千島群島，我不得不承認個人見識的淺薄，也讓我想起莊子‧秋水篇中的一則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