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去了一個畫廊當開幕酒會的酒水小姐
一個挺特別的經驗

本來要去這間畫廊實習的,但是第一次見面的時後,我很快的發現老闆是一個很很很機車的人,很很很難搞,愛抱怨愛挑剔,又小氣……他讓我想起我的第一個老闆,為了不要自討苦吃,我就不想去了. 不過當茶水小姐有小錢賺,雖然不多,我想可以順便見識一下場面,就答應去試試

我的工作很簡單,倒香檳跟給洋芋片,跟客人問好,如果有人有問題就答一下.原則上,客人都是老闆的朋友,不是他朋友的也是由另外兩個員工招呼,我也落的輕鬆,反正錢又不多.再說,我對那種談話內容我也不是很有興趣,不外忽是 : 哇, 這畫好美喔, 好棒喔, 很出色, 哇, 是京劇臉譜耶……我也不知道我要答什麼,答說這些畫只不過是騙你們這些外國鬼子的東西? 我還沒習慣說謊不臉紅, 也沒有吹牛之前不用打草稿的功力(比如說某位中國籍員工根本也不認識那藝術家, 就說這藝術家在中國很有名氣 ; 又比如說我之前跟老闆提過我去看過另一家不錯的畫廊也專門介紹中國當代藝術叫loft,他就跟客戶說巴黎就他跟loft兩家專門賣中國當代藝術的畫廊…),所以不如直接閉嘴,當純粹的酒水小妹加中國花瓶一只。

唯一遇到的困難是:如何拒絕想喝香檳的過路客?

大家大概也知道,像這種酒會免不了會有進來湊熱鬧,順便吃吃喝喝的人,反正不用錢. 老闆當然也就不想給這種人喝香檳,因為他只想賣畫,對那些看起來沒有要買畫,或沒有能力買畫的,老闆可是不屑一顧的. 說實在話,我不善於拒絕別人,對於這種人,我也不知道要怎麼拒絕,因為我一直覺得開幕酒會就是普渡眾生的日子,只是老闆應該就不太爽拿他的錢,拿他的偉大香檳普渡眾生吧?! 要拒絕也不是不行, 困難的是要怎麼在人手一杯的同時跟來跟我要飲料人說:對不起,飲料只給某些人! 要怎麼在老闆跟我說:給我兩杯香檳的同時,跟另一個穿T-shirt的年輕人說 :我們沒香檳了喔!

用穿著來衡量一個人似乎很勢利,但是不可否認的,用這種標準來衡量人的太多了。有穿西裝的就有禮貌一點,穿名牌服飾就尊敬點,看起來有錢的可以喝香檳. 有時穿西裝的也不一定就有錢,也不一定是潛在客戶. 就有幾個這種先生,穿著西裝,講話舉止看起來也是很有禮貌的樣子,但是老闆可能從他們身上的某些氣質感覺出他們不是潛在客戶, 就叫我不要跟他們講話了, 說他們只是裝模做樣的騙酒喝.連話都不要講耶,真狠.我覺得那幾位先生一定感覺的出來,因為只要他們一跟我講話,老闆就會用中文直接阻止我,而且老闆明明是個法國人.說實在話,我覺得這樣真是沒禮貌.不過,我都說了我要當花瓶,畫廊也不是我開的,就乖乖當個聽話的員工.

還有一件有趣的事, 老闆的兒子杯子裡裝的是可樂,於是老闆就禁止他拿著杯子在畫廊裡走來走去(所以說,我的最愛-可樂是一種端不上台面的飲料,果真我是一個端不上台面的人).

一切的種種讓我想到我第一次到瑪黑散步時的那把無名火.(這畫廊就在瑪黑區) 就是覺得這裡的一切一切都是錢堆積起來的. 身上穿的衣服, 手上拿的包包, 腳上的鞋子…都是他們相認的密碼. 我並沒有那種密碼, 別人看我的眼神就是一付我不屬於他們那國的. 可能是我的出身既不是上流社會也不是富裕人家,我很難體會這種追求名牌,喝香檳看不起可樂的樂趣.

在那個我把全衣櫃最讚最美行頭搬出來都沒辦法去跟他們比較的地方,我跟他們的差距有時也不只是衣服.在那種社會地位或環境下成長的人所養成的行為舉止,培養的氣質,談吐方式,進退應退,甚至走路要飲料的方法都跟我這種平民有細微差異,這種差異並不是我跟他們穿同一件大衣,跟他們講同一句話的可以學得來的.

跟他們不一樣就不一樣, 買不起也不用有酸葡萄心理, 我對有LV的人也沒有羨慕過. 但是為什麼這一切會令人不舒服呢?

我想主要是一種劃清界線, 劃出地域的感覺. 知道嗎, 這塊有錢的瑪黑區, 一個包包可以賣500歐的地方, 離那個新興溫洲街不遠, 那裡開了很多中國小餐館, 小商店, 水貨皮包店…, 一個煎包50先令, 一碗麵4歐, 一個包包十幾歐, 走在這區的除了中國人, 還有一些黑人, 穿著可能比你比我糟, 手上拿的是大大醜醜的塑膠袋. 這兩者,就差兩條街. 兩條跨不去的街.

這種劃分, 不只是地域上的, 也是經濟能力上, 思想觀念上的劃分. 這種劃分, 這種我們不是同國的認定, 是互不接受, 是互看不起, 還有互相排斥的作用. 只是比較有錢的那個階級, 掌握比較多的資源, 講話比較大聲.

當個酒水小妹還想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