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清明節回鄉下拜山，拍得這張照片。石凳紅磚小狗，很有“小橋流水人家”的味道。

一直嚮往“小橋流水人家”的意境，多年前曾經特地查找出處。語出元代散曲大家馬致遠的小令《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初看時覺得此令高絕如畫，三組名詞一句，描出近中遠景物，烘照出夕陽下，斷腸人長長的影子。愁思下，萬物皆愁。無限好的夕陽，入此畫中，只照得腸斷魂銷。

再看時忽然覺得不妥。我當初是因為喜歡“小橋流水人家”的悠然佳境，尋根問底，竟是一首斷腸小令。此令中[枯藤][老樹][昏鴉][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天涯]，字字皆愁，惟獨“小橋流水人家”，自然美好。單獨讀來，令人悠然神往，毫無斷腸的味道。如此看來，豈不是此令的敗筆。而奇怪的是，此句卻是最膾炙人口的一句。

今年在鄉下村中的舊屋區無意中拍得此照片，很歡喜且欣慰。因為近年來鄉下變化很大，紅磚牆的老房子越來越少了，若非機緣巧合，此景不再。看著照片中質樸的石凳，意態悠然的小狗，以及陽光下紅磚牆內的大瓷缸，想起小時侯頑劣的我最喜歡吃那種大瓷缸裡的醬瓜了。

今天又翻出這張照片，又想起“小橋流水人家”。忽然察覺，古道邊的小橋流水，畢竟是人家的小橋流水。對於天涯過客，最銷魂的正是“小橋流水人家”。


(2004/12/25,HK)
(Photo taken on 2004/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