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18 11:41:06Howl Yuan

故事的力量

(來源:http://www.nationalnursesunited.org/press/entry/mercy-killers-a-play-inspired-by-health-care-horror-stories-featured-in-sta/)

 

時間:17.Feb.2014

地點:IBEW  Local3

團隊:Working Theater & HCLAB

名稱:Mercy Killers

 

執意這樣做使人陷入孤獨之中,除了自已的思緒之外,看不見其他一切事務。然而,由於故事不是邏輯性的辯論,所以它可以打破這種孤獨。因為故事設想其他人的存在,容許聽者和他們接觸即使只是在思想中接觸。 

                    ~保羅奧斯特<孤獨及其所創造的>

 

引用保羅奧斯特的話做為開頭,是為強調故事本身的獨特性,我們常常透過故事去體現一種真實闡明一些道理,正因為故事本身的模糊性,使得當我們在述說的時候更加柔軟有彈性,而這樣的質地也使聽者更能接受,而這就是故事本身的力量。如同王爾德所說:「藝術不該像一面鏡子,而是一層面紗。」

 

如果說接觸藝術是了解真實文化的一種捷徑的話,這齣戲就是最直接的例子。在來美國之前透過網路,大約了解鬧得沸沸揚揚的健保政策,政黨之間甚至因此不惜關閉政府作為代價,對生長在台灣的我們來說,是很難理解其中的差別;我只隱約記得小時候沒有健保的年代,除非是生大病,否則絕對不會去看醫生。當然,美國或者台灣乃至於世界上的國家都有屬於自己的問題得面對:台灣的普遍價值觀視居住為財富,而非基本人權,美國視健康為同等價值。

 

這是一齣一小時多的獨腳戲,從一名中年男子對警方的自白開始,陳述原本自己和妻子共同構築,簡單平凡的生活;因為妻子得了癌症而產生劇烈的變化,為了能讓自己的老婆得到適當的治療,他散盡家財,奔走於醫院和保險公司之間,甚至不惜與妻子離婚,讓她保有良好的信用以便得到保險公司更多的照顧,而自己卻破產。

 

這簡直就像狗吃狗一樣!嘿老兄,但我告訴你,我還真沒見過狗會吃狗,除了人。

 

這是他在劇中對體制的無奈和悲壯的吶喊,儘管盡一切努力,他還是沒辦法讓自己所愛的人得到妥善的治療,療程和藥就擺在眼前,卻貴的讓他們無法負擔。最後他們只得離開醫院,因為連住院的錢他們也付不起。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利用僅有的時間好好陪伴彼此。在某日回家的路上,他們在路邊看到一隻被車輾過,奄奄一息的松鼠,他下了車,發覺這隻松鼠已經沒有救了,便隨手撿起地上的東西,了結了牠;回到車上,他的妻子跟他說你做的是對的,她問他:「如果有一天我也需要的時候,你會幫我嗎?」

 

我們都希望自己所愛的人可以永生,但我們卻沒想到死的好處:要是人死了,就不用擔心肌餓、要是人死了就不用擔心被丟在街上、要是人死了,就不用擔心因為自己把所愛的人拖下水。

 

最後的最後,在妻子幾乎要陷入彌留之際,她對陪伴在她旁邊的,始終都在照顧著他的老公說:「幫我」,她的老公一邊痛哭著,一邊結束了她的生命。

 

舞台很小,場上簡單的擺設:一張桌子一張椅子,燈光只有在開始結束時變化,音樂也是,在表演上沒有過多形式上的變化,只有誠懇、單純的表達,以至於到最後讓我幾乎相信這個故事的真實。但如果仔細一查,會發現在美國有太多人因為沒錢就醫而死亡,他們的故事又比這齣戲要悲慘的多更多,相較於那些抱怨全民健保會讓他們無法繼續找固定的醫生看診的言論,更讓我們理解:對某些人來說,美國夢仍是美夢;但對於另一批人而言,美國夢則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當然,在這齣戲之前,我翻了網頁,看了有關於這個議題的談話,但這齣戲幫助了我更了解在制度底下生活的人,所面對的處境和煎熬;畢竟新聞是死的制度是死的,但人卻是活的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我想看完這齣戲的人,很難不去支持故事裡所包含的訴求,而這就是故事本身的力量。

 

最近<孽子>的舞台劇版在台灣吵得熱鬧,身在紐約的我卻無法躬逢其盛,我只想要說:劇場是複雜多變的,這正是劇場的魅力,但不論如何,最終還是要回歸到這些問題:我為什麼要說?我有什麼想說?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方式說?我是在自我療癒還是期待做出呼應?藝術的特別之處就在於除了現實層面的考量,它還歸屬於形而上的精神意象,而精神意象的紮實就會讓作品本身更加有血有肉。

 

以此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