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7-11 12:11:15電池

他是我第一個認識有燙傷的人

八仙塵暴有感:    

   記得讀國小時,班上有一位同學、在國小孩童的世界裡、他很特別。
       一次換位置後、他就坐在我的右手邊、這讓我有許多時間觀察他、發現一天下來、他幾乎不曾開口講話、下課時間也從沒離開座位。
         他寫字很慢、有時候下課鐘響後、老師會給他多一點的時間寫完、作業簿裡、字寫得方方正正、每個字都剛剛好塞滿框框、雖然他寫字慢、但從沒遲交過作業、如果以他的速度寫字、我一定覺得很痛苦、我是草草寫完、快快出去玩的典型。
        除了待在教室裡、他幾乎不去參加所有的戶外活動、總是缺席運動會、校外教學、體育課…甚至每天的朝會。
       放學後、他總是最晚離開教室、其他小朋友早飛奔出校門;上學時、他又總是比其他人早到教室、我總是賴床姍姍來遲。
       暑假前的某天、最後一堂課、我被美勞老師留下來了、趕做教室佈置、高年級時、我已經沒有家長接送、每天自己騎腳踏車上下學、有時候放學後會貪玩到太陽快不見了才回家。
那天放學後、教室裡只剩下我和他、我默默在布告欄上黏壁報、這時他突然說要幫我、聽到他的聲音、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我馬上想到請他用彩色筆幫我寫、我最不擅長的那些″方方正正″的字、「環境整潔」「禮貌秩序」、雖然慢但寫得比我好太多了。他寫完我貼、合作無間。

問他為什麼還不回家?他說在等媽媽。剛說完、他媽媽跟剛結束導護工作的老師來了、他媽媽一直重覆說著「對不起、媽媽來晚了」、不下三次。看到教室裡的我、他媽媽有點驚訝、想不到教室裡還有其他人、看到他衣服濕透了、他媽媽也不顧我在場、在教室裡幫他換衣服、拿出毛巾幫他擦汗。
       從褪去的上衣、我看到他從肩膀、手臂到腰的皮膚都是扭曲的、像岩漿流過的土地、一路無止境的往下蔓延、我從沒看過這種東西、小孩總是無知的、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大熱天、他還穿長袖?為什麼他行動遲緩?
     怕他心急、他媽媽甚至背他下樓梯。他們離開後、
老師把我叫過去、問我看到了什麼?我不知道怎麼說、老師說:「你就坐在他旁邊、隨時關心他、幫幫他、知道嗎?」

後來我也知道他燙傷的原因、很難想像他媽媽心中的虧欠跟煎熬。

     他是我第一個認識有燙傷的人。